对于中国人,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当中最隆重、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就如同西方人的圣诞节、拉丁人的狂欢节。
过年,当然得穿新衣服,即使日子再穷,添不上新衣,也要将平时的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的,至少也得象"白毛女"喜儿一样,头上系块新的红头绳,给清贫的生活添点新气儿。中国人讲究一个新字,寓意在新的一年,有新的气象、新的希望,交新的好运气,发新的四季财。
如今的人们生活富裕了,添件新衣服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再没了当年的那份激动。然而,对于六零后的俺,儿时过年穿上新衣服时的兴奋,却怎么也不曾忘怀!
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裁缝,乡亲们都愿意找爹量体裁衣,说是爹做的衣服穿着舒服、干活得劲。那时候,一到冬闲季,俺家里就人来人往的,有一个人步行十多里来的,有推着小车带着老人小孩来的,有扛着一大包棉花来做大衣的,也有拿着一件旧棉袄来翻新的……爹负责量体裁缝,娘分工翻拆絮棉,俺自然也闲不着,锁眼钉扣、跑腿"快递"的小活儿理所当然地成了俺份内的事儿。为省下买脖扣的几分钱,俺就用细铁丝自己做风纪扣,效果一点也不比商店里的差。
为了让乡亲们都能穿着新衣服过年,爹的原则总是先远后近,先人后己。白天,缝纫机的哒哒声时断时续,不绝入耳;晚上,东屋的煤油灯,常常要亮到下半夜。在漆黑的、静静的夜里,俺家是全村唯一的光亮,给沉沉的冬夜平添了些许生气。
除夕这天,村里四邻八舍的衣服终于做完了,由俺一一送"货"到家。新年衣,仿佛在向俺招手。
吃过晚饭,俺早早坐在东屋的火炉旁,看爹忙碌着。炉中的火红红的,暖暖的,燎壶里的水发出单调的、令人发困的滋滋声,眼前的炭火慢慢放大变虚,耳边的哒哒声渐渐变弱变远……"民,先困去吧,你爹做完了就叫你起来试试!"娘轻轻的唤醒俺,"不,娘,俺要看着俺爹做!俺不盹!"娘摇摇头,笑了笑继续忙活着……
俺站起身,来到院子中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觉精神了许多。仰望着满天星斗,天边隐隐传来阵阵鞭炮声,此伏彼起,偶尔还夹杂着几声犬吠声。这时,邻居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呵,新年到了,过年啦!……
新衣服终于做好了。俺迫不及待地脱下旧外衣,"娘帮俺","嗯,整合身!"娘说,"再试试裤子","稍长点,绾一翘儿就正好了,俺个民还得长个来",娘上下打量着。俺低头闻了闻新衣服那特有的香味,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天终于亮了,拜年的人们老老少少、三五成群。"过年好","过年好!"人人笑逐颜开,个个喜气洋洋。小姑娘们在一起比谁的花布最好看,男孩子们最喜欢放鞭炮,你来一只我放一串。而俺是男孩子中唯一从头到脚全新的,惹来许多羡慕的目光。
光阴荏苒,童年如梦。
今天是腊八节,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了。真快呵,鸡年春节侊若昨日,转眼间狗年又飞奔而来。去年添置的新衣服还没穿几回,妻又给俺买了新年衣。
包装精美的新年衣,味道仿佛依如从前,心里却没了一丝感觉,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责怪:旧的不旧何必添新衣?勤俭持家,节约为本!有多少生活艰辛、渴望着过年能有件新衣服穿的人们呵?!
独乐不如众乐,众暖吾心更暖!"咱把那些穿不着的尚好的衣服捐了吧?"我问,妻答:"行,随你"。一股久违了的感觉涌动着,暖暖的,好激动、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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