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做饭

        父亲节的中午，做着午饭，突然想起故去的父亲，想起父亲做饭。

        在我们村里，父亲异于常人的一点，就是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在家里经常做饭。现在寻思起来，主要是以下原因。

        主要的原因，就是母亲作为本村的小学老师，早饭和午饭一般是来不及亲自做的。一般的庄户人家，男人早起下地，女人在家做饭。男人干到肚子饿了，回家即开饭。中午晚上也是如此。父亲母亲则不同。母亲每日早起去学校，带学生跑操、上早读，再上一节课，才放学吃饭。早饭一般是一个钟头时间，之后上午课的预备铃就响了。中午时间长一点，也有限。男教师回家，自有老婆做好饭；母亲回家，也应该吃现成的为好。但父亲也要下地，所以我印象中，早饭一般是母亲抽空自做，或者父亲做好一部分，母亲回来再简单做点。不过，因为老婆在外工作而自己在家做饭，父亲心里也很有些不平衡，加之母亲工作上又很勤勉，早出晚归也是有的，所以因为做饭的事情，俩人没少拌嘴。

        第二个原因，就是母亲有时外出开会，去青岛走娘家，或者是为了落实政策的事情跑出去，家里吃喝就靠父亲张罗。特别是母亲去青岛，因为路远，一般三天五天回不来。虽然家里备下干粮，但是每顿还需要热汤热菜，干粮吃完了还要补足。除了孩子需要吃喝，父亲吃饭本身也比较讲究，干粮蔬菜稀饭咸菜一般是需要的。所以这种情况下，父亲做得有板有眼。有一次，干粮不够了，父亲又不可能烙煎饼，只好用地瓜面蒸卷子。卷子就是现在说的刀切馒头，但那个时候吃不起白面，就用地瓜面。地瓜面卷子第一顿热乎乎甜丝儿的怪好吃，可第二顿第三顿就越来越难吃。上锅溜溜不透，凉着吃更硬。家后那家富贵人家的主妇，嘲讽说我们吃的是驴屎蛋子。这期间，父亲有时也趁机改善一下生活，比如拿麦子换块锅饼，拿豆子割块豆腐，等等。好容易母亲回家，父亲和我们才松一口气。

        平时父亲口味重，母亲口味清淡，因此父亲吃着不对味，争执不出个里表的时候，也亲自做个菜啥的，这是父亲平时做饭的另一种情况。我记得夏日炎炎，父亲会从菜园拔几棵芹菜，搁上几个辣椒炒炒，味道香辣，芹菜味扑鼻。他还会拿两个青辣椒放在蒜臼子里，再加几个花椒叶，捣烂加酱油醋，倒进盘里佐餐，特别下饭。

        由于以上几个原因，父亲做饭习惯成自然。父亲会做饭，应该是他当兵时打下的基础，他好像是在炊事班呆过。但是，很多大娘大婶夸奖他会做饭时，他很少引以为自豪。应该说，在那时的农村，女人做饭天经地义，也可见母亲一辈子又积极工作又操持家里是多么不容易。另一方面，那个时候，父亲这么大年龄的男人，又要照顾农活，又要在家做饭，更是极不容易的，关键是要放弃一些大男子主义的自尊。

        现在，男人做饭成了时尚，做饭的男人是暖男，可惜，父亲领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