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是个景色不错,又远离城市喧嚣的古镇。一路风尘,找到镇上,都说没有房子可租。接下来是迷惘地立在马路边,直到遇见一个面善的人力车夫,说是给我找个工作做,便把我拉到了沪杭公路上的一家私营厂,女老板看过我的身份证毕业证摇头道:"我们不需要太高的学历,真让你干了,那是大材小用,而且你也不会一直做下去的,还是另谋职业吧!"一出厂门,车夫告诉我一个捷径:在这里找个老公,不用找工作,也能幸福永远。而这个所谓的"老公"姐姐、姐夫是地毯厂老大,有靠山,我淡然:"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你有男朋友吗?你出来他不知道吗?他能让你一个人出来?满脸惊讶不可解,"他工作忙,我出来他也知道,我们感情很好!"车夫依然满脸不解,自语道:"一个女孩家,怎么能没个住处呢,唉,老婆不是让别管闲事吗?"车夫走了,我又站在了马路边上,不到半小时,他又转到我跟前,"唉,算我倒霉,好事做到底,你先上车。"
于是,我被拉到镇政府门卫室,从墙上挂的照片,我能判断出那看门老大爷是退伍军人,车夫管他叫"舅",我被又一次查问一番,大爷坚决不信我是从上海来找工的,我出示了身份证 ,随后他儿子与我签了一个租房协定,一次付款一百,大爷再三申明只是帮自己的儿子促成一桩生意,而绝对不会袒护或者与儿子联合起来唬弄我,我信他,就凭墙上的那张"革命军人"照片。
物贸中心的一个店面房里,蛛丝盘绕,满地灰尘,房东已开始打扫了,我的新邻居是个胖胖的包工头,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问怎么回事?然后二话没说,给我搬来一张旧床板,又帮我掸尘撵土。心怀感激,他只说,"大家出门在外嘛。"我也认识了他的小娇妻茶蓉,也是虎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喜欢她的名字,却在很久后才知她姓姚。而我,并没有告知他们我的学历,一方面怕惹是非,另一方面更怕把这两个朴实的年轻人吓走了。
安身下来,在一个浙南老汉的热心相助下,我找到了私营电池厂的工作,专门生产摩托车蓄电瓶。每天早上听到李字蚊香的广告,我便准时起床,七点已经开始上班了,我的三餐都有着落了,每天工作十余个小时,加上额外给老板娘洗碗(老伯嘱咐我要勤快些,我想我只能干这个。)
与江西人同桌而餐,也学会了喝啤酒,同时发现自己对酒精过敏。那是个如我一样笨的男子,常招老板骂,还是一副好脾气,谈到自己的家,自己的父亲和弟妹,他总是眉飞色舞。他的凌乱的床上堆满了《致富百法》之类的"书籍",他概叹自己家里穷,读不起书,他希望小妹能帮他把书念完,而他与在深圳打工的弟弟负责尽可能满足小妹的物质需求。曾经他告诉我,中国,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穷人,而我,亲身体验到了希望工程真的很重要。
回到住处,邻居小屋热闹异常,茶蓉邀我同乐,介绍他们的老乡,身在异乡,早已没有了初涉人世的羞怯与忸怩,很自然地融入了那些安徽老乡的闲聊中。
就是这样认识胡闲林的,一个油漆工,小工头。以后的几天,每次我下班回"家",门前总有一个跨着自行车等人的小伙子,邻居夫妇却又不见踪影。或是他的颜值不错吧,并没有特别讨厌,当他礼貌地问:"可以进来吗?"时,我并未回绝,只是份外警惕地把卷帘门拉开了一大半。我不知道,这是否也是女性的一种潜在本能,总之,我让他进门了,又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这是事实,没人教我。
与他海阔天空地聊了一个多小时,邻居回来,他便去隔壁,我再回头看我的书,日日如此,我很奇怪……
有个老头逮了现行,那时,我们正在昏暗的烛光下谈笑风生,我不知道"捉奸"是否也是老头的喜好,他似乎很过瘾,以怪异的眼光和恶毒的语言来中伤我们这对"狗男女",扬言要报派出所。"你报呀,你有这个资格骂人吗?你看到什么了?我们真做什么,能让你看到?" 字字严辞,老头理屈,"哪来的盲流?你有身份证吗?"声音明显小了许多,"有,派出所来的时候,我会让他们看的。"老头灰溜溜的走了,似乎很不甘心。我还是气恨难消,闲林见我这般神情,则大笑不已,甚至夸张到前仰后合。片刻后,他说,"你是很聪明的女孩。你其实至少高中文化,或者中专吧?"我想,他是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认为我聪明的大笨蛋。(多年后,才发现,我只是聪明家庭里出来的那个最不聪明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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