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的开端,地点是某所学校,也可能是教培机构的操场上,我想定位大概是在城乡结合部,因为天空很蓝很蓝,而且看起来有种乡下特有的旷和矮。
校园的格局非常简单,操场由一条弯折的长廊分割成两部分,从教学楼出来,沿着长廊往前排矮厅的方向走,右手边是一片萎顿的枯黄草坪,时不时有劲风刮过,灰败的草尖就伏贴在地面上瑟缩颤栗;左手边是一片微波粼粼的死湖,湖面零星钻出几丛细长的草叶,有些叶条悠然舒展,抽长之后顺势低垂的弧度娴雅自然,有些叶条在半途折出一个生硬的角度,然后直挺挺地垂落下来,像插画中的兔耳。
天上见不到太阳的轮廓,但是晴光耀眼,甚至晃得天色都有些泛白。在天光的极度照耀下,地面上零落的色彩几乎全部褪去,湖水和细草被大幅大幅的镀上单调的金和黑,廊檐框起的那一方天空中,杂乱无章的碎云稀疏地横陈着,水天之间显出一种别样的静谧。
蓦地,当空悬浮的缕缕静云像肉汤里的油星吸附集合那样一团团聚拢,瞬息之间,天空中的碎云已经荡然无痕,只余下几朵硕大无朋的巨云。假如将天空看作是一口汤碗,那么一朵巨云在空中的占比差不多就是一滩荷包蛋在汤面的占比,这么大一团浮囊的臃肿坠在人头顶,虽说是轻飘飘的,但地上的人仍然会感到一种莫名窒息的压抑。
眼见着云朵堪堪压在廊檐角上的时候,静默的湖面忽然开始微频地掀起了细碎的金光,涟涟跃动,层层起伏,然后凌乱的细草也跟着急剧打起摆子,紧接着,一阵疾迅的狂风掠过湖水从对岸席卷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裹在风中,下意识的闭紧双眼,那种汹汹的风势甚至会有那么几秒钟让人忘记呼吸。
再睁眼时,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旷野,仰头望天,云还是那么大,五六朵,将坠未坠的样子悬在天边,风已经平息下来,拂过耳畔的力道和煦轻柔。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田垄往回走,身边还有两三个学生,肩上背着各式各色的碎花包袱,大家边走边唠嗑,听她们说,她们是闯关东来的。在听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偶尔会神游,天空的角落里,有一朵大云像转手绢一样旋转着往天外的方向飞去。
一晃神的功夫,我们已经站在那条弯折的长廊上,距离教学楼大门大概只有几步远,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同学纷纷矮下身,叽叽喳喳地窃语,离我最近的那个不停拽我的袖角,示意我也蹲下去。我还在状况外,随意往门玻璃对面一瞥,刚好撞见一群校领导正围成一圈说话,好在教导主任背对着我们,于是我也连忙半蹲下去,跟在她们队尾鬼鬼祟祟地沿着墙角前行。
走着走着,打头女生的脚步突然凝滞了,我慌忙望了一眼,是教导主任。连忙低垂着脸不敢抬头,在心里做着“这样就不会被教导主任认出来”的自我欺骗。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威压,用余光胡乱扫视的时候,教导主任开口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她说:逃课逃学,依照校规校纪,要按记过处分进行处理。于是抽出一个册子让我们逐个登记信息,轮到我了,我接过黑笔,抬头看她——头顶素纱,手持净瓶,一袭白衣,是82版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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