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蝴蝶

蓝蝴蝶放在木长桌上，两端坐着一男一女，窗外雨绵绵，来往车辆的声音无比清晰地透过半开的窗户传进来，猫一直窝在一旁的沙发上。

男女说话声压得很低，窗外的雨声盖住了音量的轻柔，从远处看，他们像是面对面坐着，一句话都没说似的。

蓝蝴蝶是女生点的，她从茉莉花茶、红枣茶、桂花茶里面选了这款茶，茶牌做了三个，蓝蝴蝶的价格贵的出奇。她说，来杯蓝蝴蝶吧，像是脱口而出的一串音符，前台姑娘去泡茶，好了之后我端给她。之后，我就去忙了。

我背对他们坐着，戴着耳机，外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我的脑海里全是蓝蝴蝶，它沉在水底，倒入开水后，它开始跳跃，浮到水面，水慢慢变蓝，颜色慢慢加深，像烟雾一般弥漫开来，忽然之间，就成了天空般的蔚蓝。玻璃杯晶莹，往水中看去，那一抹蓝好美好美。

要有多久的依恋，才能形成这样的蔚蓝？

我的好奇心更强烈了，上网查，百度介绍：

蓝蝴蝶（广州），又称蝶豆（日本）或者蝶豆花。学名：Clitoria ternatea Linn。

产中国广东、台湾。本种原产于印度，现世界各热带地区泰国、马来西亚均常栽培。

全株可作绿肥，可作观赏植物，花大而蓝色，酷似蝴蝶，又名蓝蝴蝶。

做成花型的蓝蝴蝶大概已经看不出一点花的样子了吧，只是这个名字依旧让它在一堆名字里脱颖而出，大概会有人心里藏着一种好奇，看看蓝色的蝴蝶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我按捺不住依旧好奇的心，走进后厨，想再看看。瓶子放在桌面，高高瘦瘦的塑料瓶，蓝蝴蝶还有很多，估计是刚从仓库取出来，蓝蝴蝶干瘪着，像老太太紧闭的嘴，有点紫红，有点暗蓝偏黑，那样丑陋。

走出后厨，女孩叫我过去加水，杯底剩下一点点水，深蓝的液体，看着魅惑，像是妖精爬上了舌头的酥麻。

加入开水，液体又恢复了淡淡的蓝色，蓝蝴蝶飘上来，那样的忽然。要转身就走间，他们的话就无比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不是故意去听的。

“他假装自己不知道，向人提出问题，让别人说出来，这就是著名的苏格拉底讽刺。”

这是男孩子的声音，我就定定站住，继续听，装作要帮他们关住后面窗户不大的一个缝隙。

“苏格拉底让那些固定的观念瓦解，他这样做，是为了唤醒人们的思想，在人们的信心动摇之后，他就引导人们去怀疑他们的前提，而他们也就被推动而自己去寻求肯定的答案。他喜欢从日常的观念入手。”

男孩子继续讲，女孩子静静听，蓝蝴蝶就放在她的面前。

女孩子问一些问题，那些问题我没有听进去，转头走开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好奇，只是觉得这样的雨天，坐在一起呆一下午，聊聊天，这样的关系应该挺和谐的吧。

我又去忙了，他们继续坐在窗前说着话，雨依旧滴滴答答下着，没有别的人来，甚至雨声变成了伴奏，慢慢小了下去，谈话的声音一直不大，那声音只存在两人周围。慢慢地，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到了下午五点，他们走出门，年轻的身影总是相互陪伴，不管是情侣、朋友、同学。

不知是不是年轻的原因，所有的真诚都很纯粹。

我过去收拾杯子，两只杯子好好地放在桌边，蓝蝴蝶依附着杯沿，层层叠叠，却全部都垂着头，甚至紫红夹杂暗蓝偏黑的颜色也更加地重了。

要有多深的厌倦，才能形成这样的墨蓝？

把杯子拿进后厨，扔进水池，瞥见那一瓶蓝蝴蝶，拿起来看一眼瓶底。

生产日期写着：2018年3月6日。

保质期：18个月。

我哂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