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禾公子
01.
除夕前一天，两拨亲友同时安排了两场聚餐，收到邀请电话的先生左右为难，赴其中任何一场宴，必然意味着要跟另一方说抱歉。
先生看看我，我说既然总要辜负一方，那就去和能说真话的亲友聚餐吧。此话一出，两个人心照不宣，迅速收拾东西，驱车四十分钟赶赴我外婆家。
家中的老人早已把家里收拾得亮亮堂堂，客厅的桌上摆放着孩子们爱吃的各色零食。外婆喜笑颜开安排厨房里忙碌的舅舅做菜少放辣椒，姨妈和舅妈则在一旁帮忙洗菜，童心未泯的先生在外婆的小院里陪孩子们玩耍。
午饭时分，桌上虽没有山珍海味，却都是香气扑鼻的家常饭菜。席间没有觥筹交错，没有虚伪的寒暄客套，更重要的是，没有某个“核心人物”大谈特谈自己的成功心得，也没有别有用心的炫耀攀比。
有的只是长辈们对晚辈的疼爱，平辈们之间的闲聊及插科打诨。谁也不必伪装自己过得很好，谁也不必吹嘘自己压过别人一头。
大家聊着天儿，谈着网上看来的笑话，逗逗身边的孩子。谁也不介意提起工作的压力、目前的迷茫，没有人会嘲笑彼此，有的只是外婆的鼓励：好好工作，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吃到杯盘狼藉，孩子们早已跑出去疯玩，大人们则一起收拾餐桌，打扫卫生，各自拿起手机打开支付宝互相送各种福。
谁也不知道，外婆小院里去年贴的旧福字里竟然暗藏乾坤。继我先生从那张旧福字里扫出“敬业福”后，其他的亲友又陆续扫出了五张“敬业福”，于是大人们的欢笑、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充满了小院。
不得不说，可以毫无压力地参加一场亲友聚会真的是值得整个春节假期都开心的事。尽管北方的腊月寒风扑面，可依旧阻挡不了阳光洒在身上的那种温暖。
02.
之所以今年春节选择和“可以说真话”的亲友们聚餐，是因为去年春节有个令我们“压力山大”的另一场聚会。
彼时三姑六婆唇枪舌剑，个个都要在嘴上略胜一筹。你家的儿子是公务员，我家的儿子是律师；你闺女的公婆是退休教师，我家的姑爷是开公司的。
席间一位大伯自带偶像光环，向年轻人们传授起了自己创业的成功经验，唾沫横飞，最后还要来一句“你们现在都太没有上进心，你说现在的社会，一年赚20万够干什么啊？！”
我们这些晚辈们个个噤若寒蝉，乖乖聆听教训。还要防备三姑六婆时不时射过来的冷箭：
有女朋友了吗？有照片给我们看看吗？个子多高呀？
几月份结婚啊，男朋友家里给多少彩礼啊？……怎么能不要呢？我闺女那会儿，婆家给了11万，万中挑一……
什么时候生二胎？……你说的也是，目前你们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养第二个压力太大啦。我儿子也是手头宽绰了才要二胎的……打算去美国生……不都说赢在起跑线嘛……
去年春节的那场聚会，满桌的美食，我却味同嚼蜡。脸上保持微笑，不时点点头，心里却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好赶快逃回家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喘几口气。
03.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春节的亲友聚会，变成了攀比大会。席间甚至还能分出阵营，能看出谁跟谁是一个阵营的，谁跟谁在争风互掐。每句话都看似那么不经意，却又似乎饱含玄机，话里有话。
这样的聚会，我形容为“烧脑”。
平时的生活哪怕是一地鸡毛，此时此刻都要展示给你无比光鲜的那一面。就像朋友圈里我们总是那么美那么富，不经意间露出方向盘、大钻戒。聚会上大家逞了口舌之快，却早已输了亲情味。
去年春节聚会的万分艰辛还历历在目，至今回忆起来仍不免“虎躯一震”。今年两场聚会，我们只好选择那个能令我们卸下所有面具和伪装，可以毫无顾忌说真话的聚会。在这些亲人面前，我的脆弱、辛苦、挫败，都不必掩藏。
简化自己的生活，远离那些“烧脑”的无聊聚会，去见见那些能在一起说真话的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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