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
窗外不停传来干枯叶子被风吹动的声音,总给人一种下雨的感觉,可是,深冬了,即使要下,也该是片片朵朵的大雪吧!
期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鹅毛般的,飘飘扬扬,洒落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覆盖掉些许冰冷。
曾几何时,下一场大雪,竟然也成了奢望。
期待一场大雪儿时的印象里,雪总是不期而至。
农村的傍晚,总是繁忙的,尤其在冬天。吃完黑饭,喂了猪和鸡,母亲一天的工作还没完,她还要烧三个炕。
那时候烧炕,还没有用煤的概念,村里人都用麦草。麦草就垛在村里公用的麦场里。
只要下雪,贪玩的我,总屁颠屁颠的跟在母亲身后,给母亲作伴去麦场里扯麦草。穿着母亲襦的棉袄棉裤,蹬着厚厚的棉鞋,踩得地上的雪欢快作响,笨拙的如熊二一样围绕在母亲前后,偶尔摔一跤,也不疼,因为实在穿的太厚,感觉不到。
村子里矮小,破旧的土坯房,在白雪的掩盖下,化身美丽的白雪王国。麦场里,大大小小的麦垛子亦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好像童话王国里的一座座小房子,有时会窜出一只藏在麦垛底下取暖的流浪狗,唬人一跳。
场里空白的地方,在雪的掩盖下,格外平整、干净。趁着母亲扯草的空档,我如那被惊起的小狗一样,撒着欢,用脚印踩出一朵朵梅花,或者走出一长串拖拉机印,恨不得让整个麦场填满我的印记,这些,又是第二天向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回到家,麦草被填进炕洞里,丢进一根火柴,草点着了,母亲给另一眼炕填麦草,剩下的工作,由我来完成。
期待一场大雪为人师表的父亲盘的炕实在不咋滴,每次我拿个簸箕蹲在炕洞口使劲扇,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的时候,就格外羡慕木匠邻居亮子家,他家的炕从来不用扇,丢一根火柴就行。
儿时记忆里,冬天的傍晚,大多数都是和炕洞里的麦草较劲中度过的,甚至有段时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不再烧炕。
如今,白雪皑皑的草垛子,印着脚印的麦场,麦草在炕洞里燃烧散发的清香,橘色灯光下泛出银光的院子,我们姐弟的嬉笑怒骂追逐打闹声……都成了刻在心底久远又弥足珍贵的烙印。
记忆中母亲坚韧伟岸的背影,日渐瘦弱,也不再背负一人高的背篼,而我的角色,亦从被守护者转变成了守护者。
期待一场大雪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确实给我们的生活提供了不少的方便,但是,却也使我们失去了许多本真的快乐。
每每看着小儿在方寸间独自玩积木,看电视,玩电脑的时候,总有种无力的愧疚感浮上心头。比起我们贫瘠的童年,他们这一代富足很多,可是比起我们所拥有过的,他们所能拥有的,却又少得可怜。
或者,人生本就如此,失与得,取与舍之间,都有定数!
可还是期待一场大雪,洋洋洒洒,厚厚地飘落,好带他体验,雪地里的快乐。
期待一场大雪,由我牵着他的手,走在苍茫天地间,心甘情愿,白了我的头。
期待一场大雪,覆盖整个小城的冰冷,冰封所有冬天的烦恼……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