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初九那天,父亲在村里一处麦田除草。临近中午时分,猛然的几声巨响——是村里人放炮仗——唬得他几乎从麦田里跳起来。
父亲在第二天,他从村里某个“包打听”的人口里得知:放炮仗的是队长家;他们家的大儿子因事被拘留了二十天,刚放出来;初九那天,他们家请了亲朋好友,大摆宴席,总共两大桌。于是放炮、饮酒,简直大闹了一场。
村里人都说:队长家设宴,主要是庆贺大儿子从拘留所放出来。
这样的事,在现在——或者以前就是——几乎成为地方上的一种习俗。“习俗”而言,也就无可厚非。
父亲除草的麦田,在村子靠南的坟地旁。队长的家在坟地北面不到百步的公场边,也即村子中央。
队长家在我孩提时候,一家总共五口人。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女孩排老二。他们家小儿子,即老三,和我同年,在我小时候,我们一直是好的玩伴。但老三脾气顽劣。有一回,我已经念到高小,为着一点琐碎,我同他在他们家门外边的一条乡道上大打起来。我们扭作一团,彼此都抓破了脸,两个人都哭得稀里哗啦,但还在继续打。那天,本是与四五个孩子一起玩,于是,另外几个就不停地劝我们,却哪里劝得住。直到后来,我们都打得精疲力尽,才好不容易被他们分开,但队长的小儿子还不依不饶,他忽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向我掷来……
从这以后,我就不再同他打架。他后来入赘去了邻镇有些远的一个村子。三十年间,我见过他没有几回。据村里人说:他做了人家女婿,在那户人家,他霸道强横,他的岳父岳母都怕他,且后悔招了这个女婿。
队长家的女儿人要随和些。但她比我长二三岁,在农村,她很早就过门了,去了别的村子。
队长自己高高瘦瘦。他嗜酒,据说早上就喝,下酒的菜也不拘,在贫穷的年代,也许只有一盘咸菜,或者一小碟罗汉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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