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当天就将五间两层旧木屋拆倒。地上堆满如山旧椽条，栋梁，楼板，柱子，门窗，……一地破碎瓦片，一脚的灰尘，里面夹杂无数生锈的断方钉……。大家灰土污脸，除了一双乌黑眼睛外，连睫毛上都覆盖一层灰尘，手指一捏鼻子，出来的鼻涕都是污浊油黑的，……三十几人顾不得饥饿，赶紧回家洗洗再来吃晚宴……。

第二天留下来清理只有显林兄弟，叶孝定等三个勤快者。老二少华负责将如山旧物低价抛售。因为张家要建四层阳台楼房，不需要这些旧物，他们要购置新材料建新房……。

专门收购旧木头，瓦片，门窗的人听闻张家要全部处理旧东西蜂蛹而至，一下子来了三抜人；老二少华乘机抬高价位出售，谈妥了价格，清点完毕，收到钱后，张少华将所得之钱全部上交父亲。

所有垃圾清理完毕，老二少华请来本村著名的泥水匠叶松权老师察看测量地基，并按当时的市价每间九仟工资给他承建。（包工不包料）木工交给唐林老师，并委托他亲自到龙泉放杉木，质地要老些。

一切安排妥当后，老大，老二，老三每人先预付三万交给父親打理。明面上老大做了表率，第一个将钱交上。老二，老三紧跟而上，一一他们知道大哥的不容易，是他会酒凑的钱，其实向前老爷早就做足了工夫，面上说：你们大哥多不容易呀，将五年后钱都借来用了！一一其实他早就为他垫上小半了。

向前老爷向来精打细算，不管是木工，泥水工，见了他都尊敬他，严于律已。从挖地基开始，每天清晨，他总是笑眯眯在屋基里走上几圈，无论是碰上谁，他都敬上一根烟，并亲自为他点火，他从不说谁谁的不是，总是一味地称赞他们，说他们的辛苦，来的早，去的晚。除了他，老二少华来的比较勤，其实他都是忙里偷闲的，匆匆来，急急走。问一问，看一看，缺了什么急时补上。老五文武偶尔也来一趟工地，每每夸上几句，什么质量不错啦，什么一天一个样啦！当然礼貌也是有，烟是少不了敬上，并非空口白话。老大，老三就很少光顾啦！老大来时，多半是星期夭。老三一月来一次就不错啦。老四最闲，可是他总是绕道走，深怕来了工地，就怕被这这那那的事缠住。就干脆不来，当个局外人……。

别看老四外表粗糙，内里可精着。老二老三总怕他窝里拱，所以处处让着他，一一以免父母亲生气……。

整座房子建了近一年。老三上交十五万，老二上交十二万，老大显忠第一次交上三万后，再无下文……向前老爷很是满意老二老三的作为。老大显忠也深得他的称赞。

八七年的腊月二十三日，张家五子中有四子重新搬到新落成的四层新屋里，一一除了文华没有搬回外。众子女喜洋洋地聚集中在高门大户的新房里，举行了乔迁之嬉。向前老爷闻着还散发漆香朱红大门，深蓝色玻璃中自个儿影子，甚感欣慰。总算了却平生之愿，一一为众儿女按了个新窝。

文华见满头银发父亲在闻着漆香，便调侃道：”爸！这有什么好闻的？一一快快入席罢！”

”不急，不急！一一你们先坐罢！”向前老爷笑眯眯推辞着……！

这乔迁之喜，从里到外喜气洋洋，热热闹闹，门口五对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每间一对红绸从屋顶铺下，红红火火。老四老五站在璀璨的灯光下，仰头观望这高耸的楼宇，感概万千，他们不费一兵一卒（他们没出一分钱）坐拥这楼宇，其心何安？……他们唯有趁这乔迁之喜对兄长们敬上几杯，略表寸心…….。向前老爷对他们感恩的心甚感欣慰，他又看到从前的和谐与欢悦，总算没白疼他们……。虽说文华出钱最多，但实际付出最多是老二少华。五个儿子频频向他敬酒，他甚感欣慰，接了几杯后，不胜酒力说：”我老了，不能再喝了！你们要敬就敬老二罢！没有他一一这新房岂能这么快就落成，……他才是第一功臣！”

老二这下慌了，赶急举手说：兄弟们，别听他忽悠，把矛头转向我，这是他跑前预兆……？”

向前老爷见自己被老二识破赶紧说：”谁说我要跑了，这菜还只上一半呢？”众子女听听也对，就将老二的话当耳边风，矛头全指向老二，老二却之不恭，接之又难，只是勉强为之。推杯换盏，好不欢喜，夜深酒浓，五子四媳妇，还有底下女婿们的敬酒，向前老爷很快就酩酊大醉，醉眼朦胧见众子女们都歪歪扭扭了，向前老爷被二姑娘搀扶着步上石英楼梯回首对众子女说：”为父老矣，喝不动了，……你们继续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