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现彩虹》22章 欣格探婚事，润康道险境
(一)
下班后欣格坐在餐厅等润康。坐在二楼靠窗边的位置，边喝茶边轻摸着颈项上那条漂亮高贵的钻链，不由想起那天上午进办公室，曼云见到她惊喜的表情。她拉住她悄声问道：“老实交待，是不是润康送的？”
她笑而不答。
“再不说，我就嚷了。”曼云笑着逼问道。
她小声道：“是他送的。其实形式并不重要，我只要他能永远和我在一起就够了。”
曼云追问道：“他是不是向你求婚了？”
她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最近他很忙。”
她呡了口茶，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回想去年在A城与润康偶遇，掐指一算，距今已有十个月了。她恬静的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
抬腕看表，已到7点，润康还在路上。近来他比以前更忙。最近他俩见面没有之前频繁，有好几次到工厂都没遇上他，而他手机又经常占线，俩人刚聊一会儿，他的客户就打电话进来，与他通话也只好匆匆做罢。
忙碌的润康有段时间没来家里了。那日母亲见女儿从公园回来，颈项上多了条漂亮钻链，心里乐开花，只等两人把婚事提上议程。等了一段时间不见动静，便对欣格催婚。“欣格，我看润康这人不错。对你和圆圆都很真心。大学时你们就是恋人，现在又在一起，真是难得的缘份，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结婚，和他生个孩子，这婚姻就算圆满了。我看你们别再拖了，差不多就结婚了吧。社会变化太快，人心容易变，妈担心夜长梦多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欣格本不着急结婚，母亲却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婚事定下。最近母亲在家最大的乐趣就是翻看老黄历，查看宜婚宜嫁日期，挑选黄道吉日，催婚之急弄的欣格哭笑不得。她想不如今天把母亲的意思转达给润康，听听他的想法。
欣格边喝茶边回想那天润康送钻链时说得那翻话，心里甜蜜蜜的。这份真挚的爱，她小心地收藏着。其实那天她除了感动，还想告诉他：“我要用余生来爱你，我们永不再分开。”
快到八点钟，润康匆匆赶到。看着额头上冒着几颗汗珠、一脸抱歉的润康，欣格打开温热毛巾帮他擦了擦汗，边让服务员上菜，边夹了块板栗南瓜酥到他碗里，说道：“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润康抱歉道：“对不起，本来早就到了，来的路上不巧遇上三辆轿车连环相撞，造成交通堵塞。来晚了。”
菜陆续上桌，欣格边吃边问刚下的订单是否已安排生产了。润康告诉她，这些订单款式与MG公司订单的某些经典款相同，这些经典款都有现货，随时可以出货。欣格说：“虽然工厂随时可以出货，不过外商与我签的外贸合同注明出货日期是下月中旬，所以我们还是下月中旬出货吧。润康微微点头道：“没有问题。”
润康今天似乎有心事。
最后一道叉烧炒芥蓝上桌后，眉头仍微锁，神情似乎与往常有异。欣格见状，关切地问道：“你今天吃的很少，平日爱吃的叉烧炒芥蓝也不见你动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听。”
润康犹豫了下，说道：“最近工厂遇了点麻烦，MG公司没按合同履约付款，现在工厂资金周转出现点问题。”
欣格说道：“噢？那赶紧催他们付款啦。之前我向你建议过，让对方开立即期L/C，这种交单收汇方式相对安全，有保证。在之后的定单中，最好还是让他们开立L/C,你们一定要注意控制财务风险。”
润康说道：“开立L/C，之前我们向MG公司提出过要求，可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这么做。他们认为开立L/C要占用资金，并且认为既然和我们是长期商业关系，我们更不应该担心收汇问题。所以一直以来我对这个老客户的付款方式不够重视。现在我们只能不断催促他们付清欠款。只有付清欠款工厂才和他们签订新订单。”
欣格说：“资金周转出现问题，要赶紧催收欠款，不然会影响工厂正常运转。要不，我联系外商，问他这批货物能否提前出货？如果能同意，那资金压力可以得到暂时缓解。”
润康紧锁的眉头松了点，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光芒。
过会儿，欣格瞥了眼润康，开口道：“润康，你最近挺忙的，有段时间没来家里了。”
润康点头道：“是有一段时间没去了。最近公司资金周转遇上问题，一直忙着想办法解决，抽不出空过去。”
欣格似乎有话要说，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犹豫不决地的神情让润康觉得奇怪，猜不透今天她怎么了。便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话和我说？是你单位还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欣格连忙摇头否认。在润康的注视下，那张白晳的脸变得有些羞涩，她轻声说道：“我妈最近没事老爱在家翻黄历、看什么黄道吉日。”说完瞥了眼润康，便低头喝汤。
润康听后好奇问道：“噢？阿姨也信这个？为什么要选黄道吉日？”
欣格咬着下唇，沉默了会儿，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直视润康，说道：“她想问你什么时候做圆圆的爸爸？”
(二)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润康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欲语还休了。是的，以他们目前的感情，应该步入婚姻了。他对她的感情那天在公园里就给了她答案。他注视着这双清澈温柔的目光，想立刻告诉她：“娶你是我最大的心愿。”
他深深地望着她，认真说道：“欣格，我要你明白，自从在A城与你相遇后，结婚这事我从未考虑过别人。但，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方面的准备。”
是的，最近他实在太忙、太累了，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向他袭来。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工厂出了点问题，他不打算把眼前的困难、他的担忧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事实上，工厂近段时间因MG公司货款迟迟未到账，这些日积月累的欠款让工厂资金出现严重紧缺。他不断地催促MG公司付款，但能收到的欠款甚微。MG公司仍不断地给工厂下新订单，工厂发出函电告知等收齐欠款后，双方再重新签定合同。他与宣宣保持频繁联系，想通过她深入了解MG公司到底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但做为MG公司一名刚入职不久的员工，她所了解到的信息的真实度、可信度能有多少？他无法相信宣宣从MG总部得到的解释：因为MG总公司内部人事、结构调整，所以延迟付款。
他揣测MG公司因经营不善出现严重亏损；收支不平造成资金链断裂；早已无法支付客户货款，却仍要供货商供货，以便继续维持公司运转等等。各种不详的预感向他袭来，如果真如所料，那康达家具厂收回MG公司欠款的希望就渺茫。他开始不安，大量欠款迟迟未到账；每月银行的贷款要还；原材料供货商的货款要结清；员工的工资要发放……。一旦资金无法周转，工厂就无法正常运转；银行的贷款无力偿还；工厂将被债权人起诉；法院将查封工厂所有的银行账户和财产；纷沓而至的债主；之前在商圈建立的良好口碑、信誉将受到严重质疑和打击，想到公司将来面临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他怎么能忍心让欣格与他一起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不，他要独自面对这次生死挑战，如果输得一败涂地，那让他一人承担所有责任，绝不能让他深爱的女人受到无辜牵连。
听着润康的回答，欣格认真地望着眼前这张忧虑、疲倦的脸，她想最近他太忙了，他是在担心腾不出时间和精力筹备婚礼。对于结婚，她从不看重形式、更不喜欢排场，她只在乎对方的真心。她希望一纸婚书将他们系一起，从此不论富裕、贫穷、疾病、灾难，她都将与他携手共渡余生。
她想了想，对润康说道：“我不在意那些形式、排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我只在意你的真心。”
听着欣格对他真诚袒露心迹，他想告诉她，他的真心在A城市与她偶遇那刻就给了她。他渴望把她拥在怀里，熔在心里，永远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他无限留恋地望着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神，再这么望下去他会失去原则、理智、会迷失自已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已：工厂即将面临生死存亡，你能忍心让她与你共同承担债务？一起面对生活的各种艰辛和压力？难道这就是婚后要她幸福的承诺？
他一次次地问自已，又一遍遍地告诫自已，既然不能给她带来幸福，那就放手，让她的余生与能给予她幸福的男人渡过。他叹了口气，强迫自已收回目光，端起茶杯，缓缓地说道：“欣格，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根本腾不出时间和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每天一睁眼就是想今天能找到什么办法解决问题。”
听着润康的再次解释，她知道了他的答案。他根本还不想和她结婚。而她还自作多情地向他表明自已不在乎什么结婚排场、形式。突然她觉得自已的真心受到愚弄，自尊心受到从未有过的伤害。
如果不准备和她结婚，为什么要送她钻石项链并向她表白？为什么要对她关怀备至、柔情蜜意？难道她只是他生活的一味调情剂？在她的情感世界里，从未出现也不接受什么男闺蜜、男颜知已，更不允许自已成为“情人”这两个字。
她又气又恼，脸色涨红地对润康正色道：“既然你不考虑结婚，那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你众多情人之一吗？是你情感生活的一剂调味品吗？你送我项链时说得那些话都是背好的台词吗？这样的台词你又背给多少女人听？我收回对你的真心。对不起，它很昂贵，不出售。”
欣格又气又恼的责备，句句像针似得扎进他的胸口，让他生疼。他眉头紧锁，惊讶地表情掩饰不住痛苦，阴郁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呢？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感情泛滥、到处留情、不负责任的男人？大学时你我就是恋人了。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我的真心你还体会不到吗？”
双方沉默着。
润康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MG公司有大量欠款未付，如果这次我想不出办法收回资金，资金链势必会出现断裂，现在工厂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我不能让你卷入其中，受到牵连。”
润康最后的解释突然点醒了欣格，他那疲倦的神情、沙哑的嗓音、紧锁的眉头、消瘦的脸、忙碌的电话......,这一些都与未收到MG公司大量欠款有关。当润康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工厂资金周转出现点问题 ，她并没往深处想，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婚事上。
财务出身的她，非常清楚企业资金链发生断裂将面临什么样的崩溃局面；那些得到讯息的相关银行、供货商等债主将纷沓而至催债，已受狂风暴雨袭击的企业将变得更加摇摇欲坠，频临破产。如此恶性循环，使转机无处可寻，最终走向破产。
望着润康那双漆黑疼惜的目光、疲倦略显消瘦惨白的脸，想着他近段时间为了资金周转日寝难眠，她开始为刚才伤害他的言语，后悔不迭。
她又后悔又内疚又心疼，开口说道：“对不起，刚才我伤害了你。”“可是，润康，相爱的心是不是应该选择患难与共？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困难吧！我们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好不好？”
浓密的剑眉下那双黝黑的眼睛闪着感动，他坚定地说道：“我希望我的爱人婚后生活幸福快乐，而不是每天一睁眼要面对债务和起诉。”
看着润康不退让的表情，她沉默地低下头，思索着。
她重新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真诚地说道：“润康，从现在起我们把婚事搁一边。我们既是恋人，又是最亲密的战友，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做亲人了，让我和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工厂困境吧。我虽然见识浅显，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对吧？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你信任我，从明天起让我了解公司的财务状况，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欣格开始详细地向润康了解MG公司的组织架构、经营范围、付款期限、交易模式等。她让他把MG公司所欠的资金做个详细清单，把双方平时交易留下的文字、语言等信息收集起来，准备对MG公司起诉。
她表情凝重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最好派人时刻留意MG公司广州办事处的动态，以防他们一夜之间玩失踪。而且与MG公司的电话联系要有录音，起诉他们时，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证据。”
欣格专注地思考着，温柔的脸庞露着坚定和侠气，像一名准备与他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这神情让他有些陌生，想起去年冬至时在A城的咖啡馆，他还在低声安抚情绪低落、生活迷茫、惊慌失措、失声痛哭的欣格。现在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像熔融的宝石，闪烁着坚定、纯洁、真诚的光芒。
润康望着她，感慨道：“从A城回来不到一年，你变了，现在的欣格变得比我原先认识的要坚强、能干。”
欣格把散落在肩前的秀发向后理了理，微笑道：“既然眼前有困难，就不去逃避它，坦然地面对它，积极想办法解决。与其抱怨黑夜，不如挑灯夜行。经历了风雨，才会欣赏彩虹的美。”
他望着她，眼前的欣格在他心里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散发着夺目光芒，又犹如一颗海水珍珠，润滑、光洁、珍贵。
他再次感慨命运的捉弄，十年后俩人再次相遇，当恋情进行地如此自然、顺畅，即使高大、开朗的Mark曾给他带来一丝危机，他也并不太在意，与欣格的感情他充满着自信，他相信他俩的缘分是他人无法取代的。现在他们就差一纸婚书了。可造化弄人，原本计划好今年结婚，可偏偏工厂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现在的他事业受到重创、面临生死挑战，怎么能忍心让深爱的恋人卷入困境？他希望她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快乐的、长久的，假如自已的退让有一天能让她得到幸福，那么他愿意这么做，只要她幸福。
他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坚定地与他站在同一战壕的知心恋人，深深地被感动了，内心翻滚着，五味交杂。（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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