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甘泉茶厂烘焙房,勾起了我的一段联想,这样的联想是自然而然的事。甘泉茶厂的烘焙房是恒温室,十几个茶灶分布在房间四周,茶灶带有轮子,呈四方形,一尺来高,四周由钢板焊成,锃亮亮,内部圆形凹陷深坑,底部为厚厚的稻谷灰,焙茶时,把茶灶拉到户外,放上炽红的木炭,盖上稻灰,木炭呈土堆样,覆上稻灰压实,这样保温可以好几个小时,温度略底,可以重新用小竹片轻轻掀动,让星星点点的炭火,重新热起来。刚开始,火炭过热,焙笼底部垫上砖头、竹块等,防止温度过高。
甘泉茶厂的茶灶,简易轻便、卫生干净,满屋茶香,冬天时节应该不赖。而这和我看到的茶灶不同,不管是全机械式的电烘,还是铁观音集团的老式柴火灶,还是我小时候经历的土灶、水泥浇灌的茶灶都略有不同,但都熟悉,而这对于远离稼穑的孩子,现代的大都数年轻人,这样的茶灶,带给他们的或许只是新奇,而没有记忆。而我们是有记忆的,有柴火的余温,有木炭的炽热,还有那火红的灶膛传出的噼噼叭叭的响声。
甘泉茶厂烘焙房墙壁四周装上钢板,墙壁与钢板之间填上隔热的木棉,茶灶上放着焙笼,焙笼一米来高,中间隔层铺上茶叶,然后铺好稻灰,等着茶烟升腾,在焙笼的下边缘装着温度计,焙笼顶部盖个簸箕。总之,这是烘焙房给我的整体印象,茶灶、焙笼、簸箕、竹片等,我都熟悉,传统的制茶法,古法炭火烘焙铁观音正在眼前展开。
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茶季,不闻茶焙香,但我们喝到了好茶,喝到炭火锁住的茶香,喝到了亲切和温暖。匆匆而行,来不及细细回味,甘泉茶厂的烘焙房却被我记住了,连带让我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冬天的暖炉,即火烘。火烘是缩小版的茶灶,可以移动的火烘,烘的不是茶,而是手,是冬天寒冷的棉被,火光中照见的是奶奶瘦癯的身影。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数九寒天,内安溪有些冷,每当日落时,奶奶就担心漫漫的长夜,煮饭时灶底都要加几根木块,留几块未全烧透的木炭,用火钳挖到火烘的钵底,盖上草木灰压实,然后早早蜷缩在被窝底下,而我深更回来时候,我冰冷的小脚,探进奶奶温暖的被底,是我恒久的记忆。而火烘,我父亲灵巧的手,也会编织。后来,关于火烘的记忆,被人誉为烤火神器,甚至夸张到可以在里面烤红薯,我是不相信的,闽南的火烘,拎在手上,显小巧,不是那种特大号,里面承灰的钵,就小茶盏样大小,深四五寸,钵口十余寸的粗瓷,草木灰压实后呈椭圆形样,怎么埋地瓜!至于,如何翻炭灰,这样的技术活,是奶奶她们的事。火烘留给闽南人的记忆,就是闽南女儿出嫁的婚妆,也是对一个温暖冬天的记忆,甚至有父母的牵挂和叮呤,但似乎也退出了历史舞台。
奶奶的火烘与甘泉茶厂茶灶的烘焙原理一样,师法古人,传承古法,加上创新活化,在传承中利用,这让我感动,而这背后的故事,我就知道,甘泉茶厂的不同,有老茶师的传承,有对炭火的记忆,有对一种味道的追随和守护,这也就是老茶人的匠心与现代年轻人创意的结合,烘焙出的一泡好茶。我想这样的烘焙房就是一道风景,让我记忆犹新,这样的守护,让我更爱上一泡茶,敬畏老茶师精心守护出来的茶,就像我敬畏的奶奶一样,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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