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气大好,我躺在阳台的躺椅上,读着庆山的《月童渡河》。
突然心血来潮想改个笔名。想改笔名这件事在我心里横亘已久,我想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完成这件重大的事情。你们懂得,每一个作家,好吧,允许我这样自称一下自己,毕竟真的,这是我最伟大的心愿了。言归正传,每一个作家都想取一个独一无二、别具一格、让人印象深刻而又不至于太俗气的名字。我当然也免不了俗啦。
我喊来我的先生,他那个时候正在厨房给我洗水果,他端着盘子过来,看着我有些正经的样子,也开始正经起来,问道:“怎么啦?”“我想换个笔名。”我严肃的说道。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改笔名当然是一件再不能严肃的事情了。“行啊”他坐在我旁边,把苹果递给我。我有些生气,他那么轻松的语气,我觉得他一定意识不到改名对一名作家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还算是个开明的伴侣—就算是双胞胎也不能完全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呢,何况是半路上天上掉下来的人呢。一想到这,我就觉得甚是知足了。我有些兴奋的问他,“叫什么好呢?”“你想取个什么类型的?”说到这里,我好像还没有交代我现在用的笔名呢,好吧,这个笔名是我15岁那年取的。当时还处在叛逆期,容易暴躁,但是意识中对自己的认知其实是比较清醒的——希望自己能容纳百川,心胸开阔,又希望自己能够像大树一样朴实无华,勤勤恳恳。所以就有了一直用的笔名—海木。可是我最近有些厌倦它了,它听起来没那么高深,不能显示出我身为一个作家应该有的文化底蕴。
“我想取个朴实点的”我跟他说,他想了一会儿后说:“小草?”“哈哈哈,能不能不要那么俗气?”“那春草?”“还不如小草呢?”“行吧,那我再想想。”“我要那种听起来朴实又清冷的啊。”他有些夸张的看着我,好像颇不理解的样子,但是我也没打算告诉他,这是我身为作家的怪癖—你不理解就算喽。他实在想不到,开始问我”你喜欢什么啊?”“海黛啊,就那首诗‘因为她从未听过,谁会欺骗一个纯情少女’。”“我知道,拜伦的《唐璜》嘛”“对,那叫海黛?”我摇了摇头,我们第一次养的狸猫叫海黛,但后来生病死了。“我想取个积极点又有希望的名字。”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理解了我的想法。“不如你也把名字拆开,就像金庸一样。”我们拿了一张纸,把我的真名写了下来,然后字字拆开,再采用结合法把拆分的零件组合在一起,期望能得到一个惊艳的成品。好吧,不管怎么组合,我们都觉得不够味道。最后这个主意也被我们罢免了。
他又问“你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事情吗?你知道古龙的名字怎么起的吗?”“我当然知道啦”文人圈子里的那些事,身为一个作家总想多了解的,“据说他喜欢他们班上的一个叫做稚凤的女孩子,有一次上课时女孩的名字被老师误念为‘古鸦凤’,从此大家都叫她‘乌鸦’。所以后来他娶了‘古龙’这个名字。”我看着他鼓励的眼神,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纪念的事吧”。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人生那些需要纪念的事,又怎能用两三个字概括完呢?但是我不打算跟他说这些,有时候,即使在爱情里我仍然表现的很神秘,并且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那你第一部小说的主角叫什么?”他仍不死心的帮我回忆该被纪念的事。不过提到这个,我倒有了新的想法,可以取道《诗经》啊,我第一部主角的男主角就取自《卫风》中的《竹竿》:“淇水滺滺,桧楫松舟”。我取了松舟两字,男主姓陈,全名陈松舟。想到这,我让他去书房中取来了《诗经》。“未明?”“不好不好”我摇头“‘亦既见止,亦既见止,我心则夷’,取为‘则夷’怎样?夷有平静安定的意思。”他听完后像是在思考,我在心里咀嚼了两遍,又说“不好,不好”,“不然‘见夷’?”还没等他回答,我又说“不好不好。”等到我们把《诗经》都翻完一遍后,太阳都已经下山了,我看看纸上写的“唐璜”“东阳”“静女”连“二虎”都出来啦。说到“二虎”,前几天我是真的有动过这个心思,那两天我常说“生活为难我二虎啊”,我当时想,取个自嘲的名字反而能突出我心胸不凡呢。现在再看,唉,还是慎重点好吧。
我躺了下来,闭上眼,夕阳的光辉温柔的照在阳台上,我们沐浴其中。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我问他“其实‘海木’也还不错吧。”“嗯,是还行。”他眼角微微漾开了笑意。“那就别改了,勿忘初心嘛。”“嗯,行。”
人嘛,谁没有点新鲜感呢。我转了一圈回来,发现还是当初那个最顺眼。不过也别太计较啦,谁没做过那些看起来无聊的没意义的事情呢,就当是对这浑浊世界不起眼的恶作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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