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 惯 了

小菜市场位于几个小区之间，一来方便，二来都是熟客，虽然不大，但每天也是热闹非常，尤其在周末更是熙熙攘攘。

菜市场的最尽头有一摊专卖活鸡活鸭的，在倡导“四条腿”的不如“两条腿”的健康生活理念的当下，她家的生意总是很红火。

今天是周末，一早生意就特别的好，老板娘阿春忙得脚不沾地。

阿春在这里做了很多年的生意，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口碑颇好。附件几个小区的主妇们都喜欢买她的鸡鸭。

她剪着干练的短发，头发上粘着几根白色的绒毛，显得有点俏皮。

她总是围着一条防水的塑料布围裙，脚上穿着一双雨鞋，看不出她只有30几岁，只是她那不定期就变换一下的头发颜色，让人觉得她还是蛮时尚的，也只有跟她较熟悉的主顾偶尔夸她头发的颜色时，她才会露出难得额、羞涩的笑容。

她在摊前的工作有点程序化，好不含糊地回答主顾的问题，之后是抓鸡、称重、放血、滚水、拔毛，熟练且利索，机械而迅速。

每次光顾她的生意，总是看到围着摊边的人，不时催着：“阿春，我的好了吗？”“阿春啊！快点啊！”

“快好了，快好了！”阿春根本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回答着，我都有点怀疑，她可能连是谁在问她都不知道！

主顾虽然嘴上抱怨着，但从来没有人对她发过火，我从来不催她，因为催也没有用。

今天她请的帮手有事请假了，来帮他的是她老公。

她老公身材高大，满面红光，慢条斯理的站在大砧板前，挥动着大菜刀一上一下、慢条斯理地剁着鸡鸭，看着他我不禁扑哧一笑，这不是侄儿坐在琴边边哭边练手型的情景吗！

鸡鸭剁完后，他慢悠悠地将柱子挂着的一叠塑料袋用手指划下一个，将鸡鸭装好，不紧不慢、没好气地问阿春交给谁，阿春会示意并说出价钱，之后收钱、给货。我一直很疑惑，没有任何记号，阿春是如何清楚的记得每只鸡鸭的价钱，但大家好像都很相信他，没听说有谁觉得亏了来找她理论的。

没鸡鸭剁的时候，阿春的老公总是悠闲的喝着水，等着阿春将另一只开膛洗净的鸡鸭递过来。仿佛他是闹市中的隐士，这摊前所有熙攘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今天生意真的很好，可以看出阿春一早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两只手也在水中泡得通红，在热水的蒸汽中不时用袖套拭着自己的额头。

不耐烦的催促声越来越多，语气也越来越不好，也许阿春被催絮了，头也没抬，没有好气的对着她丈夫说了一声：“你也帮着拔拔毛吧，别老喝水着呀！”

就这么一声，换来的却是暴风骤雨般的谩骂：“XXXXX，从早上到现在我在就没歇过！XXXXX，我来帮忙就不错了，XXXXX，再啰嗦，老子回家睡觉去！XXXXXX！”

他依旧悠闲着。

可是却有了效果，这些主顾们抱怨几乎没了，也不知道是被镇住了，还是看着阿春面无表情、一刻不停的转着，觉得她很可怜，毕竟人家夫妻都吵架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催了，除了笼子里鸡鸭的声音，这摊前的人都安静了。

直到新的主顾来询问价格，才打破这摊上的沉默！

年纪较长的一位大妈，应该跟阿春很熟，临走前对着阿春看了一下，叹了一声气：“阿春啊！……”有点心疼又有点气愤。阿春听到了，抬头望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抽了一下，但立刻低头继续干活。

终于拿到弄好的鸡，往回走，听到前面的两个年轻主妇在谈论：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丈夫，阿春也不知道怎么能忍受，哼！要是我一脚蹬了他。”

“他老公每次来都这样，菜市场的人都看习惯了，可能阿春自己也习惯了吧！”

我不由地回头望了一下被鸡笼和人群包围着的阿春，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在旋转着，突然发现认识她这么久了，好像看到她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从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