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逢暑假,如果不去地里帮父母干活,在家里最重要的一项作业就是晒麦子。当阳光还只是洒在西墙的一角落时,我便开始清扫院子了,等扫干净了便从北屋开始搬一袋一袋的新麦子到院里。袋子大小不一,大的是用一百斤的尿素袋子装的,小的是那种装磷肥的袋子,也就是尿素袋子的七八分样。在那个平时不沾荤腥的岁月,农家的娃却都有一身的力气,如果扛不起这一袋子,自己会笑话自己。
家里用薄薄的水泥打的院子只有最中间那一块,西边和南边都还是土的,所以粮食只是晒在水泥院子的部分。等把所有的粮食都抱出来了,太阳也快晒到西边土院子和水泥院子的分界线了。然后一袋一袋的打开,先用脚再用耙,一点一点的把麦子摊匀了,最后再用一个钉耙非常平整的过一遍。这便是夏日里每天晒麦子的开始了。
那会儿奶奶身体还很硬朗,虽然是小脚老太太,但总是会力所能及的帮我,也时时地叮嘱我慢点,不要闪了腰。日头上来后,差不多隔一个半个小时,就需要拿着钉耙翻一遍麦子。而最初是没有钉耙的,那是后来父亲做的,先前只是拿着推炕的耙子,一次只能扒拉一沟,远不及钉耙的效率。有时候奶奶也会帮着翻,而她只会用她的拐棍,一下一下地划着。
而夏天晒麦子,之所以家里必须要有人,怕的就是突然而来的雷雨。一旦看到老天有变脸的样子了,不管麦子还热不热,便会用最快的速度推成堆,然后赶紧和奶奶往袋子里装。一般这个时候,父母和二哥也就赶回来了,全家抢在雨下下来之前,把麦子安稳入屋,然后等待着风雨过去。
一般新麦子比较简单,晒好了装起来就可以了,要么磨成面吃,要么变卖了换点上学的钱,这就是多年来不管任何作物,最主要且甚至是唯一的两项核心使命。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会有些麦子张出铁牛虫,虽然不咬人但密密麻麻,每次一倒出袋子,它们便使劲地往外爬,黑压压一圈。比较密集的地方,一般会把它们扫起来喂给小鸡吃,大部分还是会在这个过程中跑到再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负责在家晒麦子的我,肯定还会同时兼着大厨的职责,擀一张够全家吃的大面则是最主要的内容了。好在这项技能掌握的好,印象中三年级十岁那会儿,我就能擀满板的大面了。而每到这个时节,最熟悉的声音便是大队部里那周而复始的催粮大喇叭声了,往往会伴随着整个夏天。而其中有个叫“毛主席的战士最爱听党的话”的歌曲,是绝对的重播主角,从天亮到天黑。即便多少年后的今日,每每听到这首歌的曲调,我都会瞬间回到那些个火辣的夏天,那些天天劳作,却什么也不想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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