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不像眉毛是天边的新月,眼睛里藏着的是浪漫星河。目光,那一道目光如水一样,暖也似水,寒也似霜,洒在他的头上。
可是,刚刚看到这一切的他,却陷入了昏迷。
他懊悔不已;他明明感觉到她的温度,她坐在床边如泣如慕,但是他就是不能醒过来,在这种挣扎之下的他竟然清醒不过来。
他又想起那个“自己”所说的话。
“你失去的不只是记忆,还有你的初心。”
记忆,他的记忆已经被找回了。但是,初心是什么?
一个人没了心,不,应该说是大多动物没了心都走向会天堂。
他完好的活在这里,说明他的心还在。那么,初心是什么?山再一次问自己。
他想让那个”自己“替他回答,但是“自己”已经“死亡”。
记忆,在他这次醒来便已全部获得。
他甚至忆起了他小时候父亲的毒打。可是一种失落感在心中浸漫着。是我失去了,是我失去了什么?
午后的阳光洒在窗边,随后暮色被长夜代替 ,山已经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
从车祸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天。他只知道那时他心里很痛苦,不知是因为什么。
“轰!”一声打破了他的漫漫长思。
他已经走到了挂号台,把一位老人坐的轮椅连人带轮椅都给撞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山连连道歉,但是脸上可是毫无歉意。
他的家人匆匆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呢!把我爸推到了!你怎么不知道扶起来?你那一副表情,什么意思啊!”
这是山才意识起来,他没有把老人扶起来的失误。
老人的车虽然翻了,但是他没丝毫狼狈。相反的,会有人觉得他那么坐才是正确的。
山把老人扶起来,老人一脸慈祥的笑着。但是他感觉,老人这副表情之中藏留着什么。他回头,看着老人子女一脸的仇视。
呵呵,你们也不见得是那么孝吧。
他像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向前走去,但是还是面无表情。手里拿着医院的凭单,看着消费的数额。自己刚刚踏入现实啊,山想着。
刚刚踏入现实......
他向家的方向走去,家。他爱上了走路。医院离家有六里地。
他答应自己,以后不开车。
家,何言有家?
乡下的父母离这座城市六千多里,他也不怎么打电话,他总是借口在忙——忙却给了他一记狠狠的报复,当他彻底地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份子——如今他终于不忙了。
离家六里地,那栋失去了女主人的毫无人的烟火的楼房;在这个时间里,他拿起了电话。
伴随着嘟嘟声,那头电话有了声音。
“喂?你是谁?”接起电话是一名老妇女,又带着几分庄稼人特有的憨厚。
“妈。”山声音颤抖着,这句母亲说得在平常不过的语调,成了非凡的,难以聆听的天籁。
“儿子。”母亲带着哭腔,“多久没给妈打电话了?”
山没有告诉妈妈他出了车祸的事情。
“我最近真的业务很忙啊。”山平淡的撒着慌话。
“我爸呢?”又开始了他的谈话套路。
除了这几句,山在其他谈话都与往日无二般,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回来,妈妈突然叮嘱保暖,走路看车,就像自己还是那个小孩子一样,令妈妈感到担忧。
而山则是不断问道父亲,知道母亲慢吞吞的给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你爸他,走了。”
“走了!”山第一念头居然是愤怒的,不知道他的愤怒是从何而来。
这一吼,使妈妈终于再演不下去了,泣涕了起来。
他挂下了电话,没有安慰母亲,手沉重,无力感在他的全身蔓延着。
他想起那对子女,嘲笑他们的所作所为,可自己,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曾看到。
他竟笑了,这笑,来自地狱的绝望,来自天堂的解脱,来自人间的无奈。
无声的泪,无言的泪,竟在奔流。
一幕幕,父亲和他;那个在父亲肩膀上尿了一泼尿的他,那个受到父亲打而深深地恨着的他;山依然在尘世,父亲,却成了一个只能写在纸上的词汇。
突然下起了大雨,大雨拍打起雾,雾蒙蒙的看不见前方的路。
他走在路上没人看出来他在流泪,他的泪已经和雨混在一起。
听说超过光的速度就能逆转或加速时间......
他奔了起来,不顾自己的伤痛,他用尽自己的力气,想去超越时间。
“幼稚”他想起那个自己所说的话,他明白自己并非真正的“幼稚”,而是他缺少了一样东西。
这是现在人都缺少的一样东西。
山奔着,不顾城市的钢筋水泥,他想冲破牢笼,冲出这座城市,冲出一切......
当人意识到自己无能时,方了解悲哀。
沉默着,奔跑着,最后,没了意识,最后,终于想不起自己是因什么而奔跑。
最后泪也流不动了,他倒在雨中。
……
人,意义,觉醒,思想,一切人最珍贵最独有的,最后不敌情。
王阳明曾拜访过一位山上高僧,高僧说的净是佛道。
二十几岁的王阳明已经深谙佛教道理,不觉地感觉单调。
他便问道,“你想你的母亲吗?”
这一问,高僧不由得一愣。
他本不想回答,但是望着王阳明的眼神,他叹息了一阵。
“怎能不想呢?”说罢,他低头流下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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