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风铃八

紫风铃八

1926年的黄埔军校第6期学员中，有两名中共秘密党员，他们是一起参加革命的同学，一个叫严中华，另一个就是楚精忠。

1927年春天，秘密党员楚精忠，被自己的单线领导的上线，叫到了操场一个角落。

“贤老师。”楚精忠看见自己的先生，政治部教官贤文达，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精忠，今天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贤老师，请说吧。”

“目前的革命形势很微妙，国民党方面很可能和我们之间的合作出现了问题。”

“同学们也在议论这件事，孙文学会的人都很嚣张，经常和我们一起公开的党员发生冲突。严中华已经两次被人暗算。大家都很气愤，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楚精忠少年意气愤愤不平。

“我现在就是和你说这件事，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秘密党员，是和严中华不一样的身份。务必对自己的身份保密，除了严中华，不能再让如何人知道，而且要始终保持自己灰色身份，长期潜伏下去，这是党给你的长期任务。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国民党在准备开展清党之前，楚精忠得到了组织秘密指令，要他务必保持自己的灰色政治面貌，长期潜伏下去。

楚精忠也不知道，严中华得到的命令，是设法率领一部分进步学员，尽快摆脱国民党的控制，成立自己的武装，一旦发生突变，就地反抗杀出去。

不久后，国民党叛变革命，严中华率部突出重围去了井冈山，楚精忠则被派去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两个战友从此断了任何联系。他们这一别居然是十年之上。

楚精忠这十年都没有接到党的任何指令，就像完全忘记了他这个人。一直到了解放战争后期，楚精忠突然被调离了正规军，调任军统长沙站站长。也同时接到了地下党的指令，继续长期潜伏随军退往台湾。

组织上非常明确告诉他，还是潜伏不到必要情况继续冬眠。他一点不知道，此刻的严中华，却因为和国民党长沙省主席程潜的关系，被秘密派到长沙担任和程潜谈判的首席代表。

就在谈判顺利进行，程潜已经签订了和平起义书之后，严中华却被长沙原地下党中，一个被捕的市委委员出卖，军统长沙站立刻秘密逮捕了严中华。

这件事是长沙站原来的代理站长罗浮风在执行，刚刚上任楚精忠并不知情。只是长期潜伏让楚精忠养成了高度的嗅觉，他上任第一天，就从部分长沙站成员的那种紧张和兴奋的神态里嗅出了一种异样。

他把分派给自己的秘书，叫到自己办公室，单刀直入。

“白秘书，站里发生了什么事？”

秘书白特文支支吾吾。

楚精忠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白秘书，我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现在的长沙站，我是站长。”

白特文垂下头，小声说，“是站长。就是前几天罗副站长抓到了共产党派进城的谈判代表。”

“什么？”楚精忠浑身一颤。

楚精忠很清楚目前的战局，解放大军渡过长江，挥师南下，江南各大城市的解放已经指日可待。前不久，第四野战军第十二兵团包围了长沙。驻守长沙的国民党第一兵团，陈明仁部，与湖南省主席程潜，开始积极与前指联系，准备通电起义。

这个时候，共产党代表的被捕，必然会影响到长沙与湖南的和平解放。楚精忠不由得心急如焚。

“人关在什么地方？”

“不在站里，在一处安全屋。”

严中华被关在军统的秘密监狱，严刑拷打了两天后，楚精忠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利用自己身份，以单独提审的手段见到了严中华，并提出立刻设法将严中华营救出去。

楚精忠直接召见了罗浮风。

“罗副站长，马上把你抓到的共产党代表带到站里，我要亲自提审。”

罗浮风一脸意外，不知道新来的站长，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抓到人之后，罗浮风就打算利用这次立个大功，把人直接关进了秘密安全屋，而且严厉禁止手下泄密。不料，楚精忠还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这么大事，你居然敢瞒着我？马上把人带来。”楚精忠大声申斥。

罗浮风不得不执行命令。

严中华被遍体鳞伤带到了楚精忠的办公室，虽然时隔十年，两个人还是认出了对方。一个不动声色，一个佯装大怒。

“混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马上叫医生来处理伤口。”

罗浮风找来了军统站的医生，当场给严中华处理了伤口。

严中华气定神闲坐在中间。

楚精忠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亲自和严先生谈谈。”

罗浮风刚一张嘴，就被楚精忠怼回去，“怎么？我一个堂堂中将站长没有资格吗？把他手铐摘掉。”

罗浮风脸都白了，老老实实打开严中华的手铐，带着手下退出去。

楚精忠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一眼，罗浮风带着人老老实实站得很远。

“叫人送两杯茶过来。”

楚精忠扬声命令，等送茶的部下再度退出去之后，楚精忠第二次走到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再关好门，退到了严中华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

“中华，你受苦了。我一定想办法营救你。”

严中华来长沙之前，已经得到重要指示：配合楚精忠必须执行继续长期潜伏的任务。

“不行，精忠我再来前得到上级单独指示，要设法配合你的长期潜伏，你决不能暴露。”严中华拒绝了楚精忠的提议。

“听我说，我把己关于程潜和平起义的重要情报，藏在那里告诉你，你务必送到指定的联络站，然后打死自己获取军统最大信任，继续执行潜伏任务。”

严中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却让楚精忠无法接受。

“不行，我不能这样做。现在全国解放指日可待。我和你一路杀出去吧，然后去拿情报，再送到情报站去。”

“胡闹，我们两个人两支枪，浑身是胆也杀不出去。这一点，你这个站长比我清楚。长沙站有多少特务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我们两个人冲不出去，情报怎么办？”

“我……”楚精忠理屈词穷。

“听我的，等我死后马上去取情报，这个情报比你我生命都重要。”

严中华劈手夺过楚精忠的手枪，准备开枪自尽，楚精忠扑上上去想夺回手枪。两个人在夺枪时，严中华趁势调转枪口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

严中华倒下的时候，拉住楚精忠说：“一定要把情报送出去……”

殷虹的鲜血出严中华的胸口流淌出来，染红了楚精忠办公室的地板。楚精忠手里拿着那支手枪，呆呆看着战友慢慢倒下去的身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就在自己的手里，用自己这把手枪结束了生命。又一个战友倒下在黎明之前！

听到枪声一群特务冲进来，看见楚精忠拿着手枪站在那里，严中华倒在他的脚下。

“出了什么事？”罗浮风问。

楚精忠忍住心头巨大的悲痛，让他们把严中华送到医院去抢救。

“他夺过我的配枪，我不得已打中了他。马上送医院抢救，务必要救活。”

罗浮风检查了严中华的伤口，击中了心脏。他站起身对楚精忠报告，“站长人已经死了。”

楚精忠忽然暴怒，“死了也要送到医院去，你亲自去送。”

罗浮风不得不带着人抬走了严中华的尸体。

楚精忠根据严中华生前指示，离开取出情报并送到联络站，然后带着长沙站的人撤往昆明。

由于长沙站特务的旁证，楚精忠成了处死严中华的直接执行人。他受到军统局奖励，跟随最后一批国民党军队撤往台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