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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的北风把大雪吹得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迷濛。一辆马车疾驰在雪原上,冲破了迷濛雪原的寂静。那奔跑的马,虽然鼻子此时喷着白气,可驾车人没有丝毫怜惜,还在拼命的挥着赶马鞭 ,身后,在雪原中留下一道马车轮辙和一串马蹄痕迹。
突然,一支冷箭划破了寒空和寂寞,“咻”的一声从道旁林中射出,直向马车袭来。黑袍客在雪地之中死力收住了马,唏律律一声长嘶,嚼环勒得那匹马痛彻心扉,双蹄上扬,直立了起来。那箭贴着马肚子射过,直射在远处的雪地之上,仅露出半截。
马蹄甫一落地,第二支箭又电光火石般带着划破空气的声音,箭矢挟着寒光射到面前,接已经是来不及,避也已经无可避。眼看必遭暗箭,在这千钧一发时,只见黑袍客在马背上矫健一跃,身体腾空而起,避过了这第二支箭。还没等来得及落地,第三支箭似乎比前两箭更快射到脚下。眼看这回必定避无可避,没料到,黑袍客在半空之中迅速的凌空一脚踢向了第三支箭,断成两截的箭矢和第二支箭几乎同时深深的插进在雪中,在雪地上成了一个三角点。黑袍客轻灵缓落回坐马背上就像雪花悄无声息的飘落。
大风突起,静静飘落的雪变成了呼呼的风雪,似乎感觉雪下得更大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才行,无论对手是谁?无论是怎样的对手,迟早得露面的”。黑袍客心想。急欲控马前奔,黑袍客突然僵呆住了,面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几变,他看到了前面十米开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蓄着长发的人,虽然风雪中看不太清面目,但是能感觉脸白得和这冬天一样明晃。一袭白衣白裤胜雪,白帽白鞋似霜,只是胸前那左领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红艳艳的梅花。有一股比冰雪更冷的寒气快要令人窒息,让他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住刀柄。好像觉得刀柄特别的冷,可能今天的雪大了,也可能他太久没有握刀了吧!
是的,他太久没有握过刀了,自三年前那一战,天下第二惨败于他的夺魂金刀之下后,江湖上他的名气就传开了——夺魂金刀,一刀夺魂。往往听到他的名字,还没看到他的影子,就早早躲开了。自此四年来他再没有机会握刀,甚至那刀是否还能出鞘 ,也不确定。所以今天当他感觉到对方的气场,再一次握住刀柄的时候,觉得特别冰冷。风似乎已慢慢缓停了些,可雪还在继续轻飘洒着,黑袍客微皱眉头,手握在刀柄上,刀柄不再冷,甚至觉得手心开始微微发热。神情峻然地看着白衣人缓缓走过来。对方身材高大而魁伟,脚步在雪地上却显得非常轻盈。并不友善的脸上带着那种明晃如冬的颜色,双眉斜飞,目光睥睨之间,骄气逼人,左领上的梅花,红的娇艳红的像血。缓缓行走在这雪地之上,显得既冷傲又潇洒。
白衣人一步一步慢慢的越来越近,只觉一股侵人肌骨寒气一阵一阵的袭来,似乎不给人一点思索的余地。黑袍客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金刀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刀鞘明晃晃的横空而出。这一拨刀之势矫健,迅敏,像一道闪电的光,惊天泣地,威不可挡。白衣人还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没见是怎样动作如何出手,只闻“呛”的一声龙吟,一把乌黑色的剑,已然握在手上,剑一出鞘,便带着黑黝黝的光华和森寒的剑气逼人眉睫。
黝黑的剑后发先至,叮的一声,碰上了刚猛异常的金刀,刀剑相接一刹,火星四处飞溅,剑身弯成了一个弧形,弧形越来越弯,那剑看着快要折断,白衣人手臂一振,突然之间那剑似乎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将刀反弹出去,黑袍客也微微退了半步,口中轻道:好!好字出口,他金刀一横,迫得白衣人回剑作防,只觉得千钧刀势带着一股冷风,刮得面目生寒,心中一惊,赶紧往后退了退。不禁内心思忖: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如此的强劲。紧接着两条身影迷离变幻,像高速旋转的陀螺,彼此都觉得遇到了生平从未碰到过的对手,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挟着冰冷的雪花黑袍客的刀刚猛的从半空砍下,破天裂地之势欲要霸道的把天与地分成两半。但这时白衣人不守反攻,黑袍客平生都未曾见过这种打法,心中只觉一凛,那一团乌黑的剑影就已经弥布到了他双目之间,瞬间天地间飘洒的冰雪也失去了纯净的白色,剑气像雷电一般闪入了他眼帘。接着白衣人的剑招的余势更猛,眼看剑已逼住了咽喉。身临危急生死攸关的时候,来不及细想,本能的反手收刀回防,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接的刹那,火星遥遥飞上天空,像极绚丽的烟花引燃了半空。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两人各使右掌各自用力的击出一掌,“啪”的一声,俩人一粘便退。震得大道两旁的树木瑟瑟发抖,积雪落了一地。
寒风又起,漫天飞雪将要落下又被旋转的风卷上半空左右飘摇。俩人面对面不远不近的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默默对峙着。周身散发出来的刀剑之气袭人心胆,天地之间弥漫着冷绝肃杀之意。黑袍客全神贯注的将所有力量聚集在右手,横刀于臂,作势欲发,目光始终不离白衣人的手中那把黝黑发亮的剑。这是把可怕的剑!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像一个深渊不断的陷了进去。白衣人还是那么镇静的站在原地,脸上依旧镇静的颜色,至少看起来是镇静的。白衣依旧赛雪,虽然此刻他身上锋芒尽收,脸上也隐却了一切光芒,像尊玉雕立在这冰雪当中,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可他坚定的眼里已经发出了一道烔烔的光辉,就像一把欲冲匣而出的宝剑。那握剑的手似乎随意的缓缓提起。
红梅白衣,天下第一!
江湖上传闻这把剑从未输过!
金刀迎着寒风带着恨意挥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取白衣人脖颈。刀还未到,森寒的刀风已砍碎了雪花!白衣人赶紧剑护胸前,脚步一溜,后退了五尺有余。黑袍客随着变招,招式更猛更快。不断进逼,白衣人长啸一声,双臂一振,脚下一点冲天飞起,黑剑和白色的身影化做了一道冲天的飞虹。他的人与剑已合而为一。凌厉的剑气,让飘飘落下的雪花又飞上了天空。这景象绝艳凄美!
黑袍客也顺势向前奔跑的惯性,轻轻一跃,掠过了剑气飞虹,随着雪花又飘落。白衣人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黑袍客当头洒了下来。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也让天地黯淡下来!黑袍客周围方圆三丈之内,都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想从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的这一股夺命的气息。只听“噹”的一声,火星四溅。黑袍客手里的金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无踪,飞扬飘洒的雪花也已停止,风已静止,雪已凝固。
白衣人屹立在雪地当中,手里握着断了半截的剑身。黑袍客的刀也依然还握在手中,可刀锋却已被铁剑摧断,夺魂金刀已失掉了魂!两个人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互相静静地望着对方。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无法短时间之内打败对方。突然,残刀断剑,各自脱手飞出,急如两道不同方向的闪电,对向而来,在半道碰撞出迸发了万道刀光剑影,笼罩着俩人。各自跃起抢接了对方的刀剑,互换了原先两人站立的位置。这一刻,使刀的黑袍客用剑,用剑的白衣人使刀!可黑袍客这次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白衣人已经化刀为剑,右手转腕看似轻松的挽了一个剑花,以毕生之劲刺出了致命的一剑。漫天的刀光剑影像暴雨洗梨花般的笼罩着黑袍客,看来必死无疑。
红梅白衣,天下第一!
背后那架马车里传来一声急促惊呼:“不要杀他!”马车门帘上的青布拉开,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美艳的俏脸。白衣人听见这熟悉又娇脆无力的声音,心头一震,来不及回头,内劲先是一收,漫天的刀光剑影就慢慢逆向回来。黑袍客也终于支撑不住,头发凌乱神情涣散的瘫坐在雪上。白衣人微微扭头回望马车上一脸焦虑的少妇,只一眼,他又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俏脸,是的,这张让他深情痴恋的脸。看着这赛若天仙的脸庞,虽然带着泪痕,可在他心里依旧是美的让人心疼。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不要杀他,他是腹中孩子的爹!”
白衣人心中一痛,心念尽丧,身体似乎瞬间被抽空,手上再无半点力气,回收到一半的刀光剑影像失控的洪水向他自己涌来。残刀脱手,直直插入地中。他静静地站着!低头看到血滴在雪地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红色的梅花,艳绝且凄美。漠然的看了看雪地上委顿不堪的黑袍客,断剑也已握不住,掉落在雪地上。又回头望了望马车中那双幽怨哀愁欲言又止的眼眸。他知道不应该,也不忍心使她担惊为难!但觉一股腥气上喉没忍住,胸口一热,又喷出一大口鲜血,马上就在雪地上蔓延开来,将原来雪地上小小的朵朵梅花掩盖融合,汇合开成了一朵更大更艳的梅花!
红梅白衣,天下第一!
江湖上从没输过的他,今天在这里已经输了!从没负伤的他,今天也受伤了,既伤了身体,又伤到了心!输得彻彻底底的他,明晃如雪的脸上失去了傲人的光辉,只剩下一丝丝惨白的凄绝。
最后的那一点夕阳还没来得及沉下,可天空中却忍不住悄悄的多添了一抺灰黑,他脚步踉跄的向雪林深处走去,反手一挥,一枚小小的红艳艳的梅花钉在了马车的门棂上。江湖上从来就没人敢惹这小小梅花的主人。马车上的美妇幽幽缓缓取下梅花,怔怔地瞧着,脸上的泪痕已经冰凝,愣神一会……对着前方雪地里那行凌乱的足迹,嘴里喃喃地说:”你可知道,腹中那是你的孩儿!”风停了,雪也停了,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雪地上留下的残刀断剑,似乎证明曾经发生过什么!
雪地又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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