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依旧是昏沉的,昏沉地阅读,昏沉中渴望某种激烈却又莫名低落,她也不知道她究竟要什么,又或在期待着什么。直到她翻到那一句话:“时过境迁后,一切都将焕然一新:生活将焕然一新,她自己也将焕然一新。”看着书页中的这句话,她简直想要落泪。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所渴望的吗?她何尝不希望如此呢?只是,这真的可能吗?她可以做到吗?
……
是否每一个人的早晨到来的时间都不一样呢?
有的人三四点还在外面游荡,有的人三四点刚从睡梦中爬起;有的人凌晨是六七点,有的人六七点依旧还在失眠的痛苦中煎熬着;有的人八九点就要起来通勤,有的人却直接掠过了早晨,还有的人一睡就可以睡一个白天。
早晨是怎样悄悄来到他的窗边的呢?
那是五六点的清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睁眼,反而是耳朵似乎头脑、眼睛、鼻子、嘴巴、喉咙等都要更早醒来。
他仰躺在床上,身体依旧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散乱的被子只有一角遮住肚脐的部位,他的身体其它部位早已被风扇吹得麻木了。
热闹的鸟叫声,时不时飞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夏日知了鸣叫的声音,似乎还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它们时而合奏,时而独立,如此和谐而不觉聒噪。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只聆听了那么一瞬间。他涌起一股冲动,想去看看早晨是怎样到来的。于是,他起床了。
桌子上的水杯已经空了,茶壶的水也不知在何时已经喝完,他拿着杯子来到阳台,打开烧水壶,烧水壶也是空的。他的喉咙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干涸的喉咙。
烧水壶不一会儿便发出了笑声,欢腾的笑声。就是这个时候,他似乎才微微感到那么一丝丝的属于自己的活力。他朝窗外轻轻一瞥,窗外的声音依旧在响着,不过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即使这样,也依旧不妨碍他这么做,不仅如此,他还停留了一会儿,静静地聆听着。
不,也许不止一会儿,可谁又能真的分秒精准地预估时间呢?
烧水壶“啪嗒”一声响,水烧开了。通过烧水也许是个计算时间的一种法子。烧水总归是每次都用差不多时间吧。然而,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印象中,等水烧开的过程每次似乎都有所不同:有时码几个字,发一会儿呆,水就开了;有时听一首歌,歌还没结束,水就开了;还有时,则漫长的不像是在烧水,更像是咀嚼人生,慢得叫人焦急……
像这天这么快就把水烧开了,印象中还是头一次呢。不由地,他发了一会儿愣,随即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他一定想通了点什么,看他脸上露出的几许得意的笑就知道。
他走进房间,又回到阳台,看到阳台上遗落在桌上的杯子,顿时又气又好笑。杯子明明就在那儿,自己却找来找去到处找它。他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那是一个蓝白相间陶瓷杯。如果杯子会说话,此刻他也一定有话说吧?又或者只会感到无语,为自己的行为无语。
拿过杯子,熟稔地找到打开糖盒,他用手捏起一块方糖,手在空中停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糖盒给盖上了。紧接着,他用一把剪刀撬开咖啡盒,那是个铁铝包装罐,密封性极好,也是这样才需要用剪刀才能把它撬开。他随手挖了一勺咖啡倒入杯中,随即又挖了一勺,这才意犹未尽地把咖啡盒给重新盖上。烧开的水依旧在欢快地沸腾着,一冲入杯中,瞬间便把咖啡和糖搅得天翻地覆。这还不够,他又用勺子搅拌了一通,勺子碰到杯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咖啡和糖就在这样的声响中融合在了一起。
他端起咖啡走进房间,就在他将要坐下的时候,突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桌子下的一箱酒。瞬间,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匆忙放下咖啡杯,打开酒箱,果然酒箱里的酒全都空了。心中的不安瞬间被放大,他迫不及待地迈步到床边,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他的瞳孔瞬间变了变,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好几个未接电话,以及数条长条语音。他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不受控制地晃动着。好不容易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他的手终于不抖了,但心脏却不争气地“砰砰”作响,看着长条语音占满整个手机屏幕,瞬间像泄气的气球一般,颓然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慌乱地放下手机,从桌子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立刻点了起来。他默默地抽着烟,抽得很急、很凶,无论是吸还是吐,又或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闷。烟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很快燃到过滤嘴,将烟掐灭,也不管咖啡是否错过最佳的温度,直接“牛饮”起来。
喝完咖啡,将杯子放好,他盯着杯子看了好一会儿。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股疼痛感传来总算让他镇静了不少。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手机,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拿起了手机。
“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消息发出后,瞬间又撤回。不行,这样说就太不负责任了。他的手指还在不停地点着,可始终没有触碰到屏幕。苦苦思索了好一阵子,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最终,鼓起勇气,又发了一遍:“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昨天抱歉哈,如果我有说不对的地方,或者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希望你别介意哈。”
消息发出去后,他又想撤回了,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撤回,而是直接关了对话框。手机拿在手上,手指不安分地划了划手机壳,另一只手又挠了挠后脑勺。好一会儿,他才从心有余悸中慢慢舒缓了过来,但心里依旧在打鼓,惴惴不安。
放下手机,习惯性拿过咖啡杯,刚想喝上一口,杯子早已经空了。没办法。从桌上拿过烟盒,再次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这次他并没有马上点燃,而是拿着烟的过滤嘴的部分不停地敲打着烟盒,这样能够让烟丝更加密实,抽起来也会更浓些。不过此刻的他已无暇顾及这一点,更多的这不过是他缓解紧张和转移注意力的下意识的动作罢了。敲了好一会儿,不知是手倦了还是心终于静了,他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窗外,手保持着握烟的姿势。不久后,他的眼神开始失焦,眼中的光就这样一点点黯淡,直到他彻底变成一座静止的雕塑。
她喜欢做梦,迷离的、迷失的、迷幻的梦,具体的刚刚好。可能对于复杂的人来说,梦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在梦中,一切将变得简单起来。零碎的生活片段,片段中的自己和他人,只需要感受它,思考也只需简单的思考,如同惯性,一如回忆,也像是看一部电影,重温一场旧梦。一切都是熟悉的,熟悉而倍感安心。
世界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终究是太大了些。外面的声音也大多不是她所热衷的,周遭的热闹是她所排斥的,说话的片刻也总使她觉得匮乏,唯有沉默,唯有感受,唯有这梦,使她充实。
清醒之后,对梦的评价可能是客观的。觉得虚假、虚无、虚妄,然而不论别人怎么看,她始终还是喜欢做梦。可能是在梦中,探知是有限的,思考的意义也没有被过度的放大;在梦中,她很享受遵循自己本能的身体反应,和简单的思维模式,这让她倍感熟悉,而安全。是温暖的,温柔的。
她不再执着于“我是谁”,她的注意力就在当下,梦的当下。这种简单的生活,和近乎本能的触动,以及简单的自己,是她所向往的。这一切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做不到,世界也做不到这般的纯粹和简单。
不得不承认,她的灵魂是匮乏的。面对这不知边界在哪的世界,这繁杂缤纷的世界,这热闹非凡的世界,她总在不停地思索,只要清醒着她就无法控制总也忍不住想去弄明白一些事儿,想看得更多,想知道得更多。过往的认知也将在清醒时分左右着她的大脑,这使她感到惶恐,因为它的广阔,也因为它的善变和进步。
她想,她是怯懦的,怯懦的个性使她面对这世界总难以生出好感。当然,她并不讨厌世界,但也没那么喜欢。尤其是当一切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发展时,周围的人群,他们发出的声音不断朝脑海涌入时,这令她想要逃。而对于不喜欢的种种,她也确实一直在逃。逃避,也是逃亡。
有时,她在想,她为什么会一再地怀念,怀念童年,怀念过往,怀念古时的人们。她喜欢这些,一想到这些,她就有点忘乎所以。可能相对于未来的憧憬,进取,努力和那些所谓的功成名就,她的兴趣并不在那儿长存,而过往却一直长存着。稳定性、秩序感、熟悉的事物,印象里刻板的印象,那些人,那些回忆,它们不会随着时间而那么快速的轻易变化,这使她感到安心且亲切,犹如她还是当年的她,她还拥有着它们。
现实对她来说,终究是太残酷了。这种残酷不在于得失的多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和苦痛。光是离别,就足以使人心碎,悲伤,落泪。而离别,又是多么寻常的事儿呢!
在现实中,她努力想做个简单的人,简单的快乐着,简单的成长着,也简单的老去。但这似乎对于她这样的人,总是格外的艰难。也是,心中的贪欲终是多了些,思考的越多也就越加意识到自身的匮乏,再加上一时间难以改变这种现状,无力感、挫败感、失落感就占据了情绪的绝大部分了。甚至她一直想要守护的,仅有的那么些许回忆,童真的,纯真的,美好的回忆,也都一再的遭到破坏,冲击。这些怎不使她感到怯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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