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花秋月何时了
“重光啊,还恋着你的南唐吗?”
北宋光宗上座,前面的大殿中歌舞升平,昏黄的烛光映着舞女曼妙的身姿。我痴痴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忽的鼻头一酸,一股凄楚涌上心头……
“重光?”
“噢,陛下。”
“恋国否?”
“此间最是欢乐,何以再恋旧国。”
“哈哈哈……”
(二)往事知多少
我是大唐的违命侯,世人眼中的李后主,是个亡了国的皇帝。宋皇帝问我恋国否,我连个“故国”都不敢说。
升平元年的七夕节,我降生于世。观风听雨十八年,及冠的我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皇兄眼中的敌意。本意醉心经籍的我借此开始不问政事,自号“钟隐”。就在我准备开始吟风咏月逍遥人间的时候,命运却与我开了个大玩笑——皇兄病逝了。
父皇为我改名为煜,“煜”是照耀的意思,他希望我能如尧瞬一般光耀千古。
建隆二年,五黄六月,我在金陵登基为帝。
(三)小楼昨夜又东风
从未知晓民间疾苦,政局变化的我就这样慒懂的接过了南唐的江山,我不愿去面对这一切,我想走出深宫,去看看人间的山水。换来的却是那些老臣的一句“皇位初继,不宜走动”。
我躲了起来,躲进了我如痴如梦的词界。那里有所有的甜蜜和美梦。我不去理会外面的刀光剑影,烽烟四起。“几曾识干戈,不是不曾,而是不想”。
“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龙袍中的是个什么人,大臣们不知道,百姓们不知道,琵琶知道,山水知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这个无能的皇帝让本就昏暗一片的南唐开始风雨飘摇。
(四)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公元975年,宋太祖开宗八年。腊月。
即使是江南也已经千里冰雪,风刀霜剑。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凌冽寒冬,唯一“热闹”的是金陵城外的十万大军。他们挤挤攘攘地在看一个千载难逢的笑话。
南唐小朝廷的国君,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的我,如今脱光了衣裳,让人把自己绑缚起来,插上荆条,带着棺椁,挨着雪花,一步一回头地钻进了宋军的囚车。
(五)雕栏玉砌应犹在
离开金陵的第一个正月,我在这开封城深处的违命侯府中伫立,春风拂面。我看山依旧是山,看水依旧是水,但却是他人的天下。
独自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去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六)只是朱颜改
物不是,人已非。
兴国三年的七夕节,我的生日。银汉迢迢,家家乞丐,金凤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命人用红、白色丝罗百余匹,作月宫天河之状,整夜吟唱作乐,天明才撤去。亡国之恨,江山之仇,化作几滴无力回天的眼泪,沉重的掉落在宋国的土地上。
(七)问君能有几多愁
七夕的夜晚,微风拂过万家灯火,明月高悬。
几盏淡酒下肚,我便醉了,唤来乐工为我演唱新填的一首词《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
歌罢,抬头,迎面走来一位宦官说道:“违命侯,陛下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特赐御酒一杯!”
我痴痴的望着碗里的酒,大笑三声,喝了下去。
(八)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太平兴国三年七夕,李煜死于北宋京师,时年四十二岁整(李煜亦生于七夕)。北宋赠为太师,追封吴王,葬于洛阳北邙山。
李煜敦厚善良,在兵戈之世,而有厌战之心,虽孔明在世,也难保社稷。既已躬身仁义,虽亡国又有何愧!
——《吴王陇西公墓志铭》
马明涛于2020年2月12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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