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写于6月7日,那时候的他尚能自理,吃饭、说话、走路都没问题,虽听不清我们说话,但还是会冲我们笑着挥手:“听不见了,看看就好”。
医生说后期会越来越严重,可能会吐血,忍受极大的痛苦,药石罔效。
早上七点多,父亲打电话说,七点二十,你爷爷走了。
可是明明昨天打电话得时候还好好的啊,还以为他还能在坚持几天。有时候你以为时间还很多,可能下一刻就没了机会。
听到消息那一刻心里很平静,也许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走了,就不必再忍受痛苦。走之前几个儿女都在身旁伺候着,会欣慰很多吧。八十多岁,大概是几位老人中最长寿的了。
挂了电话,正常吃早点、上班、工作,坐在电脑前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却再也平静不下来,那个爱笑的老头是真的走了啊,永远的走了啊,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还好工位两边的挡板挡住了我抽泣的样子,一边流泪一遍打字,谨以此纪念我亲爱的爷爷,有些语无伦次了。
爷爷,走好,愿天堂没有病痛!
在医院看到爷爷的那一刻,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了。
那个一刻也闲不住的小老头儿,如今只剩下小小的一团,安静地蜷缩在病床上,酣睡着。
我记得去年回来的时候,他还嚷嚷着要让父亲给他买个棉花糖机器,他要去街上卖棉花糖,小孩们都特别喜欢吃。
他说,我现在身体还硬朗,能吃能睡,啥活儿都能干,不想在家闲着。
可无论他怎么说,父亲和叔伯们都坚决不同意。这个棉花糖机器,他已经絮叨了好几年,不是不舍得为他花钱,而是他已经八十多岁,劳苦了一辈子,也该安享晚年了。
听婶婶说,他在家闲不住,自己攒了钱买了辆电三轮车,每逢赶集都开着三轮车去集市上卖手工编织的篮子,谁也拦不住。
爷爷年轻的时候可是编席的一把好手,就靠着这编席的手艺,走街串巷,养活了父亲兄弟姐妹五个。后来儿女们相继成家,他这手艺也就慢慢搁置了。
父亲曾接他到广东住过一段时间,他也是这样闲不住,。出去找工作,人家都嫌他岁数大,最后干脆天天上街捡废品,像正常上班的人一样早出晚归,晚上回来还要将废品码的整整齐齐的。住了一年多,爷爷就执意要回老家,说自己都要闲出毛病了,还不如回家种地来的舒坦。
那个时候的他,身强体健,下地干活不输年轻小伙子,一顿饭能吃一大碗面条,两个大包子。我们都以为爷爷这样硬朗的身子,是要长命百岁的。可终究还是熬不过岁月的侵蚀,人一老,疾病就开始找上门来。
从去年开始,爷爷总说后背疼,饭量也日渐减少,去街上医院看了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开了些止疼药和健胃的药,好了一阵子。几月前他又开始吃不下饭,无论做什么饭他都是吃一口就放下了,人也越来越消瘦。婶婶他们带着爷爷去城里检查,说是肺癌晚期,左边整个肺已经黑了,不建议手术,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大概还能坚持半年左右。如今日日住在医院,也只是减少些痛苦罢了。
母亲,婶婶,还有我,我们三个就这样坐在床边等着爷爷睡醒。
爷爷醒后,看到我和母亲,露出了笑颜,说,大老远的,你们怎么回来了。扭头就去桌子上找助听器,笨拙的戴上。爷爷原本就有耳背的毛病,如今越发的耳聋,戴着助听器也听不清我们说的话。
爷爷吃完了药,要下床去厕所。我去搀扶,他却摆手不让,自己拄着拐棍,艰难的站起来,准确的说那已经不算是站起来,而是佝偻着,靠着拐棍才不至于倒下。疾病已经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腰挺不起来,胳膊也伸不直,两条裤管在风中飘摇,仿佛那裤管里的不是两条腿,而是两根竹竿,露在外面的胳膊也是没有一点肉,皮肤松垮的耷拉着,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皮包骨了吧。
他蹒跚地回到病房,坐在床边上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仅仅是抬腿上床躺下,也是气喘吁吁地。
待他睡下,我们也就离开了病房。
这些年来,身边的亲人一个个地相继离去,外婆、奶奶、二姑、表姑父都不在了,如今爷爷也时日无多。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们长大了,他们渐渐老去,皱纹爬上额头,白发替代黑发,最终被疾病夺去生命,化为虚无。
那些看似遥远的癌症,却比我们想象中来得更容易,甚至随处可见。人在岁月和疾病面前,渺小如微尘,如蝼蚁,无论曾经多么健康的人,都是病来如山倒,我也只能叹一句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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