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记几
①
我坐在座位上，服务小哥熟稔地给我端上了一小块黑森林蛋糕。
我已经连续四天来这家甜品店，吃同一款蛋糕。
②
我小的时候很抗拒黑色的食物，究其起源，大概是妈妈为了让我不步爸爸少年白的后尘，每天早上都煮一碗黑芝麻糊。
俗话说得好，吃啥补啥。我想我现在这么黑，大概就是因为芝麻糊吃多了吧。
上小学的时候，每天有一元钱零花钱， 在别的小朋友都喜欢买冰阔落喝的时候，我最喜欢去小卖铺买一包豆奶，因为它是白色的，特别好喝。
豆奶五毛钱一杯，剩下的五毛钱会在回家的路上买点小玩具。陀螺五毛钱一个，或者存三天花一元五角买一辆小四驱车。
年幼时候的满足感，来的轻易但却美好。
③
那段时间有一款限量版的四驱车上市，五元钱。我忍着四天没喝豆奶，在第五天的时候，玩具店关门倒闭了，它变成了一家西点铺。
我着实伤心了一阵，正准备要买几包豆奶来买醉的时候，西店铺打出了一张海报。
大张五彩斑斓的海报上，主体是一坨黑乎乎的物体。
“黑-森-林-虫（蛋）-米（糕）。”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往常的一般厌恶，我的目光牢牢地被那块“虫米”给吸引住了。
当时的我，心里想的是这玩意儿应该比黑芝麻糊好吃吧？
④
十五元可是一笔巨款。西店铺开张的那一天，我忍痛割爱，卖掉了自己积攒已久的陀螺、四驱车，在五毛一块的纸币中，扳着手指，凑齐了十五元。
我手里紧紧攥着来之不易的钱，一路小跑到西店铺门口。
门上花花绿绿地贴着许多贴纸，一串风铃悬在门梁上，风一吹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里面人很多，开门关门的间隙里，屡屡香味从店内飘出来，鸡蛋、曲奇、奶油……我嗅着嗅着，拼命在脑海里编织着那块黑色“虫米”可能的味道。
上面点缀的红色果子或许是酸酸的，撒着的碎片或许是甜甜的，棕咖色的面包胚或许软软的、润润的……
我咽了口口水，坚定地走了进去。
⑤
小孩有着小孩的劣势，大玻璃柜前挤满了人，我毫无竞争之力。
在人们“我要这块”“我要那块”的叫嚷声中，我眼看着一大份圆形的黑色蛋糕变成半圆形，变成扇形。
但小孩也有小孩的好处，一位服务员姐姐发现了不停地撞着人群小腿的我。
“小朋友，你想吃什么呀？”
“我要那个！那个黑色的‘虫米’！”我往柜台一指，着急的将手里的钱票塞给小姐姐。
“‘虫米’？”小姐姐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笑了起来。
她没有仔细点我给的钱，只是对我说，“小朋友，你去那里坐着等我一下，姐姐拿给你吃！”
⑥
“小朋友，你的‘虫米’来了。”不一会儿，小姐姐就端着一块“虫米”来到了我的面前。
层次分明的蛋糕体被装在一个白色瓷盘里，煞是好看。我拿起小叉子，轻轻叉下一块。
我看向窗外，小伙伴们正在比赛四驱车。“咚”地一下，一辆小四驱车撞在西店铺的落地窗上。
阳光照在蛋糕上，风铃叮铃铃地响着，窗子上贴着花花绿绿的贴纸，贴纸下面，几个小毛头趴在窗子上看着我，四驱车的轮胎还在咕噜噜地转着，那是我刚卖掉的最喜欢的那辆。
我一口含住叉子。
这一口我将吃掉五个小陀螺。
苦，真苦，除了苦没有别的味道。
那一刻我的眼泪快掉了下来。黑色的食物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看着眼前大块未动的蛋糕，挤出一个笑容，向外面的小伙伴招了招手。
三个小陀螺换一口蛋糕，一辆四驱车换一口蛋糕。
⑦
我大口大口吃着面前这块黑森林蛋糕。
一点点苦，一点点甜，一点点好吃。
但是，我再也吃不到那时候层次丰富的蛋糕了。
那时候省下零钱不买豆奶的纠结，那时候卖掉喜爱玩具的心痛，那时候攥着钱票跑向西店铺的激动，那时候看着窗外小伙伴吃下第一口的骄傲，以及那时候用蛋糕“赎”回玩具的窃喜。再也吃不到了。
文/骆驼啊
-END-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