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一刻,我睁眼,听着皮哥窸窸窣窣去洗手间的声音,我屏气凝神静静地等着,果然没有叫爸爸也没有叫妈妈,老老实实去睡了。
昨天跟他发了脾气,还是管用的。
我趁着大家还没有醒来,赶紧去画画,当我画下轮廓,皮哥披着被子站在了我的身后,我随即脑瓜泛白。他说:“妈妈,我不吵你,你画吧。”
“好的。你穿好衣服再来好吗?”
“好的妈妈。”皮哥啪嗒啪嗒地去穿衣服了。
一分钟后,他搬了椅子坐我旁边:“妈妈,你太厉害了。”
彩虹屁不管用,我依然不想被打扰,佯装冷淡地不理他。
“妈妈,我想帮你画。”边说边直接上手抢我的铅笔。我翻着眼皮看他,只见一脸怯生生的无辜表情,满含期待。我都不知道手中的铅笔该不该给他。
我说你拿根铅笔,只能画头发,他高兴地挠了几下,不开心地放下笔:“我画的不好。”
我知道,这个小孩又开始跟我比较了。我说:“不要跟我比,我画了好多年了。你还不到7岁。”
“我就要像你一样。”皮哥笃定地回答。
“我倒希望你能做自己,想不结婚想不生子都随你。希望你冬暖夏凉有爱的人也有爱你的人。希望你有梦想,希望你快乐。”
“我想做爸爸,将来给媳妇儿子做饭。”皮哥认真地说。
我笑了。
毕竟他的血液里还流淌着藏獒的基因,这是多么科学和无可争辩的事实啊。
藏獒说他要换名字,改叫虎威。好的!虎威也是我起的,天天跟只老虎一样,咄咄逼人,四处耍威风。我很戏谑他,当然他也会说一句:“真够孙子的。”谁让我形容人物这么犀利准确呢?
虎威说,给你盖间尼姑庵,你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创作都没人管你。
我说,我不去尼姑庵,要去和尚庙。
虎威说,您还是老实待家里吧,别去霍霍和尚。
其实我已经在仔细想象,青灯古刹晨钟暮鼓,我身在孤寂中,写字画画,多么圣洁。那是我哪一辈子的人生呢?
小时候不明白,多么灿烂的人生,为什么人会放下红尘出家?总以为出家是万念俱灰,是绝路。可是,如今看来,那是宽阔的窄门,一入门槛,万象皆空,又一个大寥落的万象丛生。我不知道,随意胡诌。
人生苦旅也是修行。毕竟我放不下像只狗,黏在我身边的皮哥。
这简短的二十分钟,我草草写下片刻的光阴,赶紧要去换张面具,迎接一些不相干的人,吃吃喝喝,聊聊我我,推杯换盏,好不笑话。请人到家里,就像脱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人前,供人观赏探究,甚至听到一些特别可怕的风马牛不相及的声音。
如果,不想这么难堪,还得尽心准备,就当披件浴袍吧,挡挡隐私。观者与被观者,都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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