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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何处安放

流年何处安放

作者: 氿夏 | 来源:发表于2019-04-02 21:38 被阅读19次

剧烈的阳光自梧桐叶子的缝隙里投落,在地面上画出斑驳的影子,与往年别无二致的蝉鸣是夏季永不更改的背影。

我背着黑色的包包沉默的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

空气里有熟悉的芬芳,是玉兰还是茉莉?我一直弄不清楚,但这种气息非常熟悉,就像小时候街口那个卖早餐的婆婆熬的粥,我不是每天都会卖,但每天路过街口时心里总是有一阵莫名的感动。

因为那是烟火人间的气息。

白驹过隙,简单的四个字,却是最令人惆怅的一个词语。

四年的时间,就像指缝里悄悄滑落的细沙,无论多么努力想要抓紧它,结果都是徒劳。

在路过一家礼品店时,看到一对情侣围着玻璃橱窗看着一条漂亮的项链,男孩子脸上是满满的宠溺,摸了摸女孩细碎的头发:“等这月发工资了就买给你。”女孩笑的一脸天真幸福,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挽着男孩的胳膊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里有刹那的失神,那笑,是如此的熟悉,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那样笑过,如今那笑却刺的我心一阵阵的抽疼。

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转,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郭小四曾经说过,当他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时,他一定很难过。现在我也很难过。

光阴荏苒,岁月翩跹。

我薄凉的记忆被逆袭的时光割裂出一条巨大的伤口,那个我曾经深爱着以为可以走到天长地久的人,那些我曾经推心置腹以为可以永远肝胆相照的人,他们的面孔赫然横列在破败的往事面前。

就像我无数次做的那个惨烈的梦,顾煦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那个画面和那些面孔如此的真实。

随着嗅觉追溯到往事的源头,一切悲剧都还没开始,那个吸食着我们快乐和欢笑的黑洞还没有张开血盆大口。

我轻轻的闭上眼睛,可是已经没有眼泪可以用来应景。

01 

离开H城去北京报到的那天,外婆掂着脚尖在站台上拼命的冲我挥手告别,眼中是晶莹的泪花。这让我想到2015年我离开家去大学的时候,外婆也是这样站在站台上和我告别。

三年,外婆似乎一下子老去。

上一次回家过年,外婆从腊月二十八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等她的小桃。等一天,没等到。

第二天气温骤降,她就回到屋里,搬把椅子坐到窗前,眼睛盯着院门口。又等一天,却还没等到。

第三天,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开始包饺子,她也包。终于在饺子出锅前的刹那,看见她的宝贝小桃推开家门,冲她笑。

她老的飞快,然而我却没发告诉她,即便是大年三十的上午,我们还在为栏目的春节做特别节目。

2015年夏天

火车开出一段时间,外婆的身影越来越小,我的鼻腔里窜起一阵莫名的酸涩,我下意识地咬紧嘴唇,极力想要赶走那种矫情的伤感。

苏悦侧过脸来看着我,然后歪歪头,拍了我一下,“怎么啦,眼睛都红了,舍不得外婆?”

我点了点头。

“安啦,外婆身体那么好,一定会健健康康的。”说着还给了我一个熊抱。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侧头看窗外的风景。

我们到达传媒大学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报名处的老师都午休去了,校门口巨大的太阳伞下不是招呼办手机卡的,就是兜售冷饮冰棒的,苏悦递给我一张玫瑰花香的湿纸巾,轻声说:“我们先去吃饭好了。”

我就不明白了,她妈怀她的时候吃了什么好东西,当别人顶着大太阳浑身是汗时,她却还是一副清爽的模样。

天气太热,我们根本吃不下去什么,点的菜几乎没怎么吃,买单的时候,隔壁桌一个带着眼镜,精瘦精瘦的男生十分严肃的对我们说:“为了减肥就吃这么点儿,这样太浪费粮食了。”

我和苏悦对视一眼,确定他是在和我们说话,我们又对视一眼,确定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后,苏悦站起身来:“天气太热,没胃口,你要是不嫌弃就帮帮忙一起解决了。”

其实苏悦就只是开个玩笑,谁料这个人居然毫不客气的把我们桌上的那盆炒鸡端了过去,末了还给我们说:“那我就帮你们解决吧。”

苏悦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问目瞪口呆的我:“他这算是解忧还是解馋?”

午休时间一过,整个校园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四处都是嗡嗡的声音,广播里传来学姐嘶哑的声音“xxx同学,有人拾到你的团籍档案,请速来认领。”或者“xx同学,你丢失的行李在xx处被xxx同学捡到了……”

我怀疑我再听下去会听到那个广告“三年级六班的李子明同学,你的妈妈拿着两罐旺仔牛奶在门口等你……”

苏悦推了推我:“别发呆了,我的专业在那边报名,我先过去了,待会儿电联。”

苏悦走开后,我整个人如遭电击!

因为我刚刚才想到,我的“巨额”学费被外婆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没人帮我的话我根本拿不出来!

我正临崩溃边缘时,余光瞥到中午在小饭馆遇到的那个眼镜男,他在烈日底下津津有味地端详着把厚棉被顶在头上,两只手在脸盆下面的桶里奋力的掏啊掏却什么也没掏出来的我。

过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你不热吗?”

废话!我当然热,10斤的大棉被盖在谁头上不热啊?但我真的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那个香皂盒子拿出来,再像变魔术似的从中拿出几千块钱。

搞清状况之后,李征同学的眼里投射出及其鄙视的目光:“你真是,这有什么关系,别那么虚荣!”

在他的掩护下,我终于艰难地把钱从香皂盒子里取了出来,后来看到点名册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眼镜男居然是我们的班长。

我问他:“你是怎么当上班长的?”

他倒也诚实:“我是第一个报名的。”

报名的时候我还遇到一个让我觉得上帝很偏爱她的女生,她站在我前面,两条腿就像两根火柴似的,转过脸时吓我一跳,我就想问她,这么热的天打这么厚的粉底,皮肤受的了吗?

她看都没看一脸预言又止的我,而是娇嗔着对站在队伍旁边维持秩序的李征说:“班长,我好热噢,你去帮我买一瓶橙汁好不好?要冰的哟~”

看着李征屁颠屁颠远去的背影,我悲哀地想,班长,我看你是真的over了。

办妥一切之后找苏悦汇合,却发现她就住在我隔壁。

我们手忙脚乱的放好行李,刚打了一盆水准备搞卫生的时候,那个要橙汁的卷毛女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找了一张空床坐下,边喝橙汁边介绍她自己:“我叫吴元元,不是写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的那个圆,而是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那个元稹的元……”

耳朵里塞着耳机的苏悦根本没有听到这么一长串不知所云的绕口令,但是我身为播音系的学生,都惭愧得差点儿没喷出血来。

冷静下来之后,我由衷地觉得这个女的跟那个over班长真是绝配,中西合璧,天下无敌啊!

那天晚上,我有幸目睹了卸妆之后的吴元元,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打这么厚的粉底了,怎么说呢!她的五官倒也不难看,就是皮肤太差,一脸的斑让她看上去显得特别沧桑。

她的遮暇技术连苏悦都叹为观止,:“你真的该去演《画皮》啊。”

吴元元不以为然地对我们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A杯的胸也可以隆成G奶,男人都能变成女人,我这点儿斑算什么,等我有钱了就去做个激光祛斑,顺便还开个内眼角,到时候还不知道多少男人追着我跑!”

苏悦对她点了点头:“好样的,我就是欣赏你这种盲目自信。”

她笑一笑,这个世界上除了胸怀宽广海纳百川的人之外,,还有一种人能做到“宠辱不惊”,那就是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在他们的臆想里,自己是最完美的,旁人不友善的言辞都是出于对她们的嫉妒。

02

第二天的新生大会不能迟到,吴元元在天刚刚微微亮的时候就起来化妆,我还处于不清醒的状态,等我洗漱完之后,昨天晚上那个满脸斑点的吴元元已经换了一张面孔。

吴元元背着她那个绿色的LV,对我一笑,“那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儿。”

去隔壁叫了苏悦后,我们在食堂里挤了好久才买到早餐,卖包子那个窗口的大妈不太友善,当我拿到几个袖珍烧卖的时候不禁脱口而出:“这么小,怎么吃的饱。”

她白了我一眼,一边手脚麻利的帮别人装包子一边说:“你才买一块钱的肯定吃不饱,你买十块钱的看看吃不吃的饱!”

我被她哽的说不出来话,十块的烧卖那不是吃饱,而是撑死!

随着慷慨激昂的音乐奏起,礼堂里原本喧嚣鼎沸但我人声安静下来。

我在下面一边愤愤不平地咀嚼着袖珍烧卖,一边下着五子棋,一边还不忘攻击苏悦:“开学第一次大会,你就跑到我们班来,你这么高调迟早要被你们班那些女生排挤的!”

她傲娇的说:“从来高处不胜寒,我早就习惯了。”说完还不忘对我手中油乎乎的烧卖翻白眼。

虽然这句话有些欠扁,但其实是实话。

在我们没成为朋友之前,苏悦就是学校里耳熟能详的人物,对于大家的评价的傲慢、冷漠、乖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总是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对学校里任何的流言蜚语都采取无视的态度。无论那些女生是嫉妒还是羡慕,无论那些男生是欣赏还是不屑,那都与她的世界无关。

只有在她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陪她在很厚的积雪中走了很久,满天满地的白,雪地只有我们两个的脚印。

她轻声的说:“夏桃,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是我记忆中苏悦唯一一次那样伤感的展露出自己的孤独,我也是那时才明白,她倨傲的笑容背后,在她那看似光鲜的成长道路上,有多少不可言说的暗伤。

我们正下着棋,有个男生走到苏悦旁边的空位想坐下来,苏悦连忙喊:“哎!有人,不好意思。”

那个男生略微遗憾的挑了挑眉,只好起身走开。

我趁她不注意多走了一步,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好你个夏桃!这么卑鄙。”

我连忙转移话题:“你……你那位置给谁留得?”

她白了我一眼,估计是觉得我太无赖,竟然插起耳机开始听歌不理我了。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白了她一眼,开始环视周围的同学。

不知台上的领导换了几个,因为他们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接着就是打了鸡血的学长学姐们致辞欢迎,看他们亢奋的样子,我觉得他们打的还不是普通的鸡血,应该还是那种摄取激素过量了的鸡的血。

乱七八糟的暖场人物终于啰嗦完之后,轮到本届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了。

我趴在桌子上:怎么还有啊!念讣告都该念完了。

可当那人走到台上,我听见周围的女生都开始窃窃私语,当我看见苏悦取下耳机笑得一脸奸诈又喜庆的表情,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那篇谦词正统,文风矫情的演讲稿是他从那个网上抄来的,我听着都觉得替他丢人,但我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木然地盯着那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干净得就像从水里走出来的人,一时之间错愕到顾不得旁边观察我反应的苏悦。

他发完言之后,贴着礼堂的墙壁绕了一个圈,然后从侧门直接走向我们,最后在苏悦旁边的那个空位坐下,对还没回过神来的我说:“怎么了,不认识了?”我茫然的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苏悦,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的眼睛无法聚焦,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礼堂两边的参天古树,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中闪着一层油亮的光彩。

我的脑袋里真的像是装满了浆糊,完全不能运转。

高中时的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像电影一样快速回放着,想起我那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真令人唏嘘不已。

03

十六岁的我有一张胖乎乎的脸,脸上还有一些影响视觉的青春痘;成绩不好,在六十五人的班里考五十几名;也孤僻,只是一个人偷偷看许多课外书,被老师抓到许多次,检讨也写了无数份。不美丽,不聪慧,不合群,不上进,所以没人喜欢我。

可顾煦不一样,他就像传奇一样的人物。

他是这个年纪里男生为数不多的乖孩子之一,永远按时完成作业,认真回答问题,笔记一丝不苟,总是把校服的扣子全部系的规规矩矩,左胸前认真的佩戴校徽。他站在那里好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树叶被阳光照耀,反射出金灿灿明亮的光。

帅气的男孩子,在十六岁这样的年纪本身就很吸引人。而假使他的学习成绩又好的话,那简直就相当完美。

顾煦恰巧就是这样的人。

他坐在我的左前方,从我的座位到他的座位直线距离不到一米。我只要抬起头看黑板,眼睛的余光就可以看到他的后脑勺,还有右脸的侧颜。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普通话很标准,声音很好听。

我很喜欢他。

喜欢往往都是有原因的,是悄然增长的情绪,在不经意的时刻破土而出。

那是刚开学不久后的一个周末,由于要补课,所以不放假。所有的同学都在复习,而我照例又在看小说。

同桌的女生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知道她并不喜欢我,她自己说过,一个女生可以笨而美丽,或者是丑陋而聪慧,但假使不美丽还愚笨的话,那才是真的无可救药。

而我偏偏就是那种无可救药的女生,所以被厌恶也是天经地义。

课间的时候我去上厕所,随手将小说塞到桌洞。因为是随手放上去的,没怎么放好,后来想起来,当时那本书露出一角,斜斜地放在书包上面,好像轻轻一碰就要掉下来。这种十分危险的地理位置是事件得以发生的条件之一。

在我还未踏入教室时就看见老王的背影,在下面走走停停,替同学们检查作业。就在老王快来到我座位旁时,同桌猛地摇晃了一下桌子,那本书就掉了出来。

我站在门口,几乎都忘了该怎么进去,连心跳也跟着静止了。

老王成功被书掉落但我声音吸引,那本书平静的躺在两排课桌之间的地面上,浅橙色的封面,不用怎么低头就可以看见书名:《小王子》

那是妈妈带回来的新书,中英对照,彩色插图,精美的很。我喜欢极了,已经看了很多遍。

可是,就在这时故事发生了转折,正在做题的顾煦看到王老师走过来了,急忙站起来请教英语题。站起来时他被椅子绊了一下,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恰巧就踩在我的新书上!

我站在门口,清楚的看见他愣了一下,低头,捡起那本书。

“这本书是你的?”王老师看到他捡书,顺便问了一句。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点了点头:“中英对照的书,我在做阅读理解。”

王老师微笑着点了点头,低下头,开始认真地讲解起题目。

我的一颗心,开始慢慢有了活力。

那天,我认真的对顾煦说了一声:“谢谢。”

顾煦埋头写着作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什么,只是踩脏了你的书,很不好意思。”

他又顿了顿:“这书挺好看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被那么多女孩子喜欢的男孩,突然愣住。一股暖流悄悄流淌开去,在严冬干燥的空气里,润物细无声。

或许,只是那么一瞬间,我悄悄的喜欢上了我们班最优秀的男生顾煦。

因为这些原因,我不仅不恨我同桌,反而有点儿感激她——感激她让我和顾煦有了那么一丁点儿擦肩而过的机缘。

于是,十六岁这一年我有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秘密——我那个浅绿色、带着一把小锁的日记本上,安静的记录了那些关于灰姑娘和王子的幻象:灰姑娘和王子,她们在华尔兹的裙摆和旋转里,目光相撞。12点钟响之后,灰姑娘遗落了水晶鞋,而王子弄丢了灰姑娘的踪迹。

在我的幻象里,我是灰姑娘,顾煦是王子。

所以,我不怕所有人蔑视的目光,却独独害怕左前方的那个男生的一点儿不屑。

稍晚一些的时候我到家了。我家所在的小院掩藏在一条小小的胡同里,胡同口长着几棵很粗壮的芙榕树,一到夏天就盛开粉红色絮状的花朵,把空气染成甜蜜蜜的味道。于是,人们把这条小胡同叫做“花树里胡同”。我家住在37号院,是个不大的院子,住着四户人家。多少年,老人去世,小孩出生,这四户人家的组合却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我推开院子的大门,陈旧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

外婆正在往桌子上端饭,听见声音,没转身就说:“小桃回来了?”

我的名字叫夏桃,外婆唤我“小桃”。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是在八月份,外婆抱着我从医院出来时,医院门口的马路对面到处都是果农在卖桃子。那些硕大的水蜜桃看起来很好吃,外婆说,我们家的小丫头真像水蜜桃一样水灵,就叫小桃吧!

晚餐是外婆最拿手的红烧茄子,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道菜。可能是因为老王的“召见”而变的有些怪味道。

吃饭吃到一半时我才鼓足勇气:“我们老师让家长明天过去一下。”

外婆夹菜的手顿了顿:“哦。”

后来,我不知道老王和外婆说了些什么,在十一月份,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没落下来时,我有了一个新同桌。

他叫顾煦,他是我们班上最帅、最优秀的男孩,是我浅绿色带小锁的日记本里,像小白桦一样挺拔的秘密。

刚成为同桌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静坐在顾煦旁边。很多时候,我都佯装看一篇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课文,而我的眼连同心灵都在悄悄看着他。

我从来没有指望顾煦能和我说话。直到那天的数学课。

数学课上我正在埋头苦读《平凡的世界》。老师在黑板上板书,讲正弦余弦函数。我把课外书压在代数课本下面,专注而投入。

然而,突然听到左手边有人咳嗽。

我扭头,看见他歪着脑袋,身子微微伏着,缩在课桌上一大堆书本后面,从而避开讲台上老师的视线。

他小声说:“小心点,老师刚才看你了。”

我心里猛地一热,好像呼啦一下子,有一扇窗户猛地打开,泻进来一室的空气、柔和的风。我的脸那么不争气的红了,我小心翼翼把课外书塞到书包里,然后抬头听课。我承认,很久以来,这是我听过的极少数课之一,尽管心猿意马。

下课后,他没有和我说话就去外面打球了,我甚至还来不及对他说声“谢谢”。

如果说我和顾煦一直都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04

后面的故事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顾煦说:夏桃,你的声音很好听。

顾煦说:夏桃,你可以变得更好。

顾煦说:夏桃,再帮我换一本书。

……

那个巨大的盛夏里,充满了顾煦的声音。那个优秀的男孩终于在高中的第一个冬天成为了我的朋友,不知道他是否是这样想的,可我却是这样认为的,这样的认知在第二学年开学不久便被打破。

那是三月份的天气,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我只感到寒冷——那种彻骨的心寒。

以前的女同桌坐到了我后面,她难得没有对我厌恶的说:夏桃,你知道顾煦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嘛?

从未想过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我一时愣住了。

顾煦不过是为了一个赌约,他和我们班男生打赌,只要能接近你,就可以得到一架望远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他。

听完她的话我大脑一片空白,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顾煦,朝他投去询问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只是躲避我的眼神。

呵呵。一切我都明了了。

我终于懂得每天放学时,和顾煦走在回家的路上,同班男生的口哨声。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是我要得不多,只希望他能站出来,亲口说出来,或许听他亲口说出来就没那么痛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我更痛。

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将那个日记本拿出来,想用刀将顾煦的名字抹去,翻开每一篇,几乎都是顾煦。

最后我拿来冬日烤火的盆子,将日记本一页一页的烧了,从此我和顾煦,天涯陌路,再不相识。

或许是因为自尊心受到强烈的打击,第二天,我居然开始认真听课了。

后来就是我期待已久的分科,我知道像顾煦那样优秀的学生,肯定会选择理科,所以我果断的选择了文科,打算自此再不相见。

可当我在新教室的门口碰到顾煦时,有些诧异,后来从别人哪里听说,顾煦在校长办公室与校长的唇枪舌战。

校长苦口婆心的劝着他,说:走理科上清华北大更容易。

顾煦却说:我一定会成为咱们学校第一个以文科最高分上清华北大的人。

最后校长实在劝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我也是在分班的时候认识苏悦的,她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长的很漂亮,但却很高傲,对一切都不屑一顾,全班她对我最友善。

我学了艺体,播音专业,苏悦学的是表演。我们就这样渡过了忙碌的两年,就像顾煦从没有来过般。

可是,今天我再一次看见顾煦。心跳,还是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故事的最后,我原谅了顾煦,本来打算好了一起去毕业旅行,可是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顾煦在一次事故中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里,每天都要靠氧气管才能呼吸。

苏悦的父母离了婚,她跟着苏母出了国,那天在机场,她抱着我,哭的一踏糊涂:夏桃,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看着苏悦远去的背影,眼泪模糊了双眼。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去了远方一个还躺着医院。每天还是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都会去医院看顾煦,希望有一天突然等到顾煦醒来,如往常般对我笑,然后宠溺的摸摸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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