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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的一首《归园田居》,把人们的目光引向了田园,千百年来,一直为文人墨客所追捧和向往。现代生活的忙碌纷扰,使得短时的野营,也成了时尚。但是,现在纯粹意义的田园生活,记忆中没有比看守瓜田更富有情趣了。
看守瓜田须有一个瓜庵,那是看守人的宫殿,满怀憧憬地搭建瓜庵,也是田园生活的一部分。瓜庵的朝向必须面向东方,这样既避开了夏日里南北方向的风雨,又不至于让午后的骄阳光顾庵内。而且,可以迎接黎明的第一缕光。
选一处瓜田里地势较高的地方,平整踩实,作为瓜庵的地基,接下来我们要建造自己的宫殿了。事先准备十多根长约四米的木棍,锹把粗细即可,取三根深深地斜向埋进地基的南面,每根木棍之间留有一定的间隔;再取三根木棍按照同样的方式,埋进地基的北面。由于规格相同,三对木棍上端交叉,在交叉处用铁丝牢牢地绑定;然后纵向放上一根木棍,把整个构架连成一体,再用铁丝绑牢,确保瓜庵能够抵挡狂风暴雨的侵袭而不垮塌。还要在在木架的后部,竖立一根木棍,下部入地,上端绑紧,作为垂直方向的支撑;最后在南北两面斜向的木棍上,分别绑一根木棍作为纵檩。这样,人字形的构架已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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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瓜庵吗?不,这只是瓜庵的框架,还有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蒙上草衫。草衫是用夏收后新鲜的麦秸编成的,通风透气,但不漏雨,是搭建瓜庵的上乘之选。至此,一座金黄的瓜庵就矗立在瓜田里了。
然而,真正走进田园,仅有栖身之所是不完美的,我们还需要一个凉棚。那么,在庵前的空地上,再树立几根棍子吧,然后拿上一把小斧头,到瓜田边上的大树上,砍下一些碧绿的枝条来,把我们的生活场所装扮得赏心悦目。
瓜庵是金黄的,庵内有床和生活物品;凉棚是翠绿的,下面放一张小桌子,几只小凳子,坐下可以休息,站起即可远望。难道这不就是一首田园诗?
瓜庵里住进了看守人,节令已是芒种之后。西瓜秧已经爬得很长,小西瓜蒂亦如拳头大小,瓜田里的劳作也进入繁忙期。要清除西瓜秧里的杂草,把瓜秧理顺,把长在低处的西瓜挪开,培土垫高后再放回来。有时要把扁圆的西瓜转动一下,使之长得更圆;把瓜前长长的侧蔓掐去尖;给处于膨大期的西瓜追上肥;把过长的瓜秧前部挖一个小坑埋土压住……
白天管理瓜田,晚上是轻松惬意的。躺在凉棚下,看星河灿烂,读无限苍穹;听虫声唧唧,呼应唱和;间或有相邻庵子里的人互致问候,东一声西一声。终于声音渐渐模糊,不觉已在凉凉的夜风中舒坦地睡去。
有时半夜被沙沙声惊醒,翻身下床,却见月升中天,四野一片寂静。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雪白的刺猬在瓜叶间踽踽独行。月华如流动的水波,在瓜田上方层层荡漾,近处的玉米叶子泛着明亮的光。
瓜庵里经受风雨是很寻常的事。昏昏黄黄的日头落入西天后,闷热的夏夜如一口巨钟,严严实实地扣在大地上。不久,西北方快速涌来一团墨黑的云朵,乌云里狂蛇乱舞,伴随着沉沉的雷声,一阵疾风掠过瓜田,瓜叶整齐地匍匐在地,田边的大树被吹成了弯弓,一场恶风暴雨已迫在眉睫。我飞速把凉棚下的床拖进瓜庵,不及收拾东西,铜钱般大的雨点已劈头砸下,瓜田里哗哗的雨声,把天地间搅和得迷茫一片。狂风中瓜庵摇摇欲坠,我双手紧抓着庵内两侧的横棍,接着两脚腾空,以极限的体重才使庵子稳定下来。次日,艳阳东升,田野里蛙声阵阵,玉米东倒西歪,西瓜在水里轻轻地漂浮,偶有一只青蛙跳过,溅起几片水花。
及至西瓜被前来收购的车辆拉走,剩下的二茬瓜,一般不会再看守,所以一年中看瓜的生涯就此结束。经过盛夏酷暑,瓜庵和凉棚已被风雨侵蚀得像一个垂垂老者,孤苦伶仃地伫立在田里。有时,我怀着一抹思念,在一个落日前,刻意走进伴我一夏的草庵,但见棚下几枚半圆的西瓜皮,庵内一丛荒草,角落里数处鼠洞。只有瓜庵前那棵依旧蓬勃的夜来香,犹在叙说着夏日的峥嵘。
再见,瓜庵;再见,凉棚,我一生永不磨灭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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