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看《幸福三重奏》,蒋勤勤和陈建斌两口子在饭桌上聊起了田园生活到底值得不值得向往的话题。
蒋老师说,她觉得生活和艺术是可以融合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农民诗人。但陈老师认为,只有体验田园生活的人才会觉得田园生活美好,而整天生活在田园的就不一定了。对农民来说,每天在田里干了一天活,回家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心思欣赏田园风光呢?
我个人是很赞同陈老师的观点的,那就是:美的产生,起于距离。
说到美和距离,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美学家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一书中举的例子:南朝齐时期钱塘名妓苏小小,既美又有才华,还重情义,被历代很多文人写进他们的作品中,极尽赞美。朱光潜先生认为,那些文人之所以将苏小小捧到很高的位置,正是因为隔着遥远的距离。假若苏小小是自己的亲人,那他们就不一定还能以拥有这样一位知己而自豪了。
正因为苏小小与他们没有关系,因此才能不受实际切身的利害牵绊,也就能毫不吝啬地歌颂和赞美苏小小。
几年前看过一部自传体小说《马丁·伊登》,里面有一个情节觉得很有意思。
马丁原本是一个水手,过着随遇而安的粗野生活。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上流社会的露丝小姐,他对她一见钟情,并发誓要通过自己的奋斗爬到上层阶级,以便有资格娶她为妻。他不出海了,而是整日窝在房子里写小说,到弹尽粮绝时,再出去找些兼职,挣些糊口的钱。这些兼职包括当洗衣工,而且干得相当熟练,但挣的少得可怜。
他的房东太太玛利亚是一个带着7个孩子的寡妇,以帮人洗衣为生。玛利亚对这位贫困潦倒又善良好学的年轻人充满怜惜,常常让孩子们给几天不出门的马丁端去一碗蔬菜肉汤,那蔬菜和肉是从她自己和孩子们口中省下来的,或是送去一两片面包,供他抵抗饥饿。虽然在生活上,她还能接济马丁,但他所进行的文学创作,却是她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另一种事业。
有一次,在马丁以其精湛的功夫帮助玛利亚洗完一大批衣服以及对她的厨房洗衣间进行了一次大的改造后,他在玛利亚眼中的身份却一落千丈。她的想象给他博学的浪漫色彩在现实的冷冰冰的光照前暗淡了下去——原来他以前不过是个洗衣工。
于是,他那所有的书籍,他那坐了漂亮马车或是带了不知多少瓶威士忌酒来看他的阔朋友都不算回事了。他不过是个工人而已,跟她同一个阶级,同一个层次。他更亲切了,更好接近了,可再也不神秘了。
因为熟悉和了解,神秘不再。
耶稣回家乡宣讲,人们惊讶:“他不就是木匠的儿子吗?他娘不就是玛丽亚吗?他的妹妹不就是住我们这吗?他怎么鸟枪换炮了呢?”于是人们厌弃他。
《路加福音》对此早有评“先知在自己的家乡是从不受人欢迎的。”一个相同环境里成长的认识的人,却比自己优秀,人们不能容忍这个事实,因为会觉得自己被贬低。这个故事也同样说明了,一个再伟大的人,一旦失去神秘感,在人们眼中就不过如此了。
这使我想起曾经和朋友之间的一个玩笑话。她说,有些作家尽可能地把文字写得晦涩难懂,其目的在于让读者对他产生敬仰,而他也确实可以达到目的。还有些作家怀着赤子之心写出十分易懂的文章,让读者产生“这么简单,我也会”的幻觉。无法说前者不道德,但后者确实被误认为“与读者差不多的水平”而被读者轻视。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表达的也正是距离才能产生美的观点。
农村喜欢说“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但用距离产生美来判断的话,这样的关系是令人堪忧的。因为当俩人变得亲密无间,就失去了神秘感,也就失去了权威性,这样的关系很容易被一件小事就毁掉。
生活不能缺少美,因此必须要主动营造距离。是距离让人有了朦胧的美感,只要这份美感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就不会变质。
无戒写作90天训练营第4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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