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公社就开不动了,下面的路没有俢,还是原始的‘水泥路’。
昨天下午到晚上下了七八个小时的雪,‘大雪封山,’已经把整个乡村都给覆盖住了。
通往川圩的那条‘水泥路’也变得讳莫。马威不敢轻易把借来的车子开过去,怕陷在坑里,或是滑进沟里上不来。
关上引擎,跳下车,不禁觉得一阵寒冷。想着自己穿的薄了。
昨天刚从广东飞回来,没想到家里这么冷,临走时从商场里给自己买了一件羊绒衫,一身西装,为了不显的臃肿,也仗着年轻火力大,连秋裤都没有穿。下了车,离了空调才觉得好冷。
冷归冷,但还扛的住,准备见了面给媳妇留下一个英武帅气的形象。等把这好的形象留下以后再穿厚。
下车后四处看了看,大地白茫茫一片。没有人,凑到反光镜前理了理头发,也照了照自己的脸:浓眉,星目,高鼻,阔嘴。帅气而成熟有味。身材也高大健实。因为要回来过年,等着这一天,自己也一直洁身自好,养的精神饱满,气色红润。
冲着镜子里一笑,感觉自己外形还是很帅的。
有人走过来,穿的灰不溜秋的厚袄子,胶靴,带着雷锋帽,扛着铁锹。好像刚从外面的田埂上遛完回来。
马威瞥见以后赶紧从镜子前站开,假装从车里拎东西。一个大男人冰天雪地里站在路边照镜子,让人看到着实不好意思。
等那个人走近,他的手里已经拎了许多东西:一箱迎驾贡酒,两条中华烟,几条鱼和两吊肉,还有一些从广东带回来的特产。占的两只手满满的,只能用脚去踢关车门。对着那个走过来人道:“这条路到现在没修好,想开车子下去都开不了。”
那个人看看他,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脸很黑,脸上很多皱纹,朴实而勤劳的庄稼汉子。跟他一比,马威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好白,貌若潘安。
他们彼此不相识,但那人也回声道:“早来,等着吧,钱都叫他们当官的贪污了,镇长扒层皮,大队书记扒层皮,临到老百姓了,临到修路了,狗屎都没有。还修路,我看这路十年八年都修不上。”说着把铁锹插进雪里,站在路上回头看着那条路。
马威随声附和:“那不是什么,雁过还拔毛呢。”说完就拎着东西走。深怕被那个人牵着攀谈起来,第一冷,第二他最听不惯他们这些庄稼人动不动就说当官的贪污了这个钱当官的贪污了那个钱。
当官的贪污也得有钱下来才能贪污,这些钱指不定在省里县里就被贪污了,却要镇里乡里的官来背黑锅。
就像他们厂一样,明明是厂长老总把员工的福利金给克扣了,却要他这个部门经理来背黑锅,还有冤不能诉,即要帮着上面隐瞒又要受着底下员工的怨恨,都以为是他不争取,是他把钱给拿了。
唉,分明是官官相护,却又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天下乌鸦一般黑。
走远了回头看一眼,那个人也扛着铁锹走了。
马威舒一口气,慢下来,四处望了望,大路小路都被雪覆盖了,农田,村庄,村庄里的树,草垛,猪圈,大路两边的大官杨,都积了厚厚的雪。
厚的像是奶油蛋糕,脚下的小路也是,麦田,油菜田间的埂,盖了雪也看不清楚。
白茫茫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脚下的雪踩着呲啦呲啦的,也只有自己先走过。
看看腕上的表才九点钟,乡野间的庄稼人大多还在睡觉暖被窝。只有他,趔趔趄趄的拎着东西,冻的手疼脸疼,急着往川圩子去见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不禁想着:去了媳妇要是不对自己温柔点简直对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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