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哥哥爱写诗

作者: 紫湘Via | 来源:发表于2024-04-26 15:01 被阅读0次

    这个哥哥是我的堂哥,他是我大爷爷那房的长孙,他在我们亲戚群里被称为“天麻大王”和“大才子”。

    “天麻大王”这个称号实至名归。种天麻和种地一样,多少有点靠天收的意思。但是每年不管别人家收获好坏,他们家总是稳稳当当,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难道是他们家分到了风水宝地(好山),适宜种天麻?也未必别的地方都不好。我觉得可能是他家有什么不足与外人道的诀窍吧,当然表面上能看到的是勤劳。

    他们家不管做什么都比别人家有规模,不只种天麻,还有像以前的养蚕、种茯苓、种木耳(黑耳、银耳)等等。不见得他们家的劳动力比别人家多,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人,但是全部都踏实、肯干。

    所以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仅在我们那里的风景区有一套投资房,还在省城给儿子买了一套房,再加上自己家里新盖的房,还有他们自己和我大爷大娘的日常开销和养老费用,如果这些都算上的话,是需要很多收入支撑的。

    在媒体还没有这么发达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还会写诗,不仅能“武”还能“文”。我的脑海中全是他年轻时的模样,他的身体一直很消瘦,热情好客、谦逊有加,不痞不张狂。

    而今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从他写的打油诗和日常所言中,我读到了一种很强的宿命感,这好像是农村人的共性。除了他自身的思想局限之外,我想这也是千百年来统治阶级想要的一个效果吧。

    “我终归是一个农民,外面的世界是我无法企及的!那么我只好当个农民,但是我的苦和累又有谁能知?我只希望我的家安乐祥和,我爱的人都在我身边,我可以保护他们,但是心情郁闷时又会不停的追问……”(紫湘的总结)

    或许每个人都是这么纠结的吧,不管身份如何。但是我认为这些完全掩饰不了他的才华和豪情,我曾劝他也来简书写写。不为别的,一来他的那些文字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二来他也能多一些精神交流。

    他虽然下载了,但是一直没有写,他说他终日忙忙碌碌,而写诗需要安静。我虽然觉得遗憾,但我很能理解他,因为我完全知道农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曾经我的父亲也给了我相同的答案。

    他们天天在土里刨食,可能只有下雨天的时候才会休息。而一休息他们就想睡个昏天黑地,以扫多日的疲累,醒来刷刷视频,轻松一下。

    下面就来欣赏一下他“才子”的一面吧。比如他写雪:此物本是天上栽,北风呼唤下凡来。如花如絮翩跹舞,妆点山河胜瑶台。

    还有一首《初春的雪》:扬扬洒洒下天庭,强留残冬挡住春。许是上苍怜我累,故延年假叙友情。

    下雪天的朋友圈文案:我本是虚无飘缈的云雾,在与北风偶遇之后,便化身白色的精灵,悄悄然洒落人间,将俱寂的山野装点成粉装玉砌,宛如童话般的世界。

    夏旱祈雨篇:

    皖西炽热似蒸笼,金寨旱魔舞长空。

    金蝉避暑声悲切,黄犬寻凉困意浓。

    赤膊老汉摇蒲扇,短裙娇娘吹柳风。

    祈愿天公降甘霖,早润焦禾盼年丰。

    下雨无事来几句:

    其一

    故装风雅学作诗,平仄格律我哪知。

    闲来无事扯几句,自己欢喜自己痴。

    其二

    出外求财种天麻,天阴受阻小妹家。

    饭罢清闲无甚事,隔空远眺雨中花。

    其三

    日出耕耘暮归家,如此辛劳永无涯。

    黄鹂不知农家苦,隔叶尤唱杜鹃花。

    天晴了,赶快种起天麻啊:

    锄头扛一把,种子带几斤。

    若要收成好,快趁好天晴。

    本来无才学,却把小诗吟。

    想学张打油,捧腹笑诸君。

    大哥,你不知,我因为你的诗还多了解了一个知识。“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几句我们小时候都会说,原来这就是打油诗鼻祖张打油的《咏雪》啊!

    对生活的追问,生命参悟篇:

    才别杜康遇中华,愁肠未解身渐乏。

    醉卧庭前细思量,治家善策谁能答?

    辛苦日子且过之,布衣萧条鬓如丝。

    夜来一枕黄梁梦,睡醒依然似旧时。

    艰难持家未许愁,权将劳作为风流。

    何时能饮丰收酒?清茶憨坐信天游!

    艰难持家多少年,忙完柴米忙油盐。

    问我感受怎么样,大半辛苦少许甜。

    新版打油(悯农)

    面朝黄土背朝天,体如弯弓苦难言。

    纵使如愿粮丰收,一斤能换几文钱。

    田园夜空月更圆,圆满幸福庆丰年。

    年丰物阜合家欢,欢声笑语话桑田。

    这算不算回文诗,哈哈哈——大哥

    叶黄叶落又一秋,青丝何故染白头。

    美好年华何处去,无情岁月似神偷!

    有相同意思的某日文案:天雨闲暇,独上高台,回想着自己五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于是便设想:假若我是个“岁月神偷”,那么我会把失去的时光盗回,将自己的人生重新设计一个开头!

    (烧香时所作)

    一柱清香一缕烟,飘渺升腾告九天。

    粮食原是命之本,为啥农夫不值钱?

    昨日顽童今日叟,乡村农夫欲何求?

    高官厚禄由他去,平安健康度春秋。

    世人寻利见缝钻,几多辛苦几多难。

    如若看淡身边事,免去多少苦与烦。

    十一

    若想心静且偷闲,管它柴米与油盐。

    不求荣华多富贵,开心健康每一天。

    十二

    自幼不受世俗侵,一身正气超凡尘。

    只因误识孔方弟,秒变怂人苦到今!

    (这对自我和对社会的调侃简直绝了!)

    十三

    终日挥锄深山中,辛苦皆为孔方兄。

    待到天麻丰收时,围炉煮酒论英雄。

    (豪情万丈!)

    十四(对家乡的热爱)

    和风晨雾山水间,乡村美景醉意绵。

    渊明虽有桃源地,胜似桃源赛过仙。

    连平时随便发的朋友圈都文绉绉的:

    深秋夜清凉,独自登台凭栏,空对明月总神伤。细思量,何须争强好胜,但只求一家人天伦长久、老少安!

    雪霁天晴,心情变得清爽,于是便想起了那句禅诗:“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寻找野生天麻,找到很高兴后写:梦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这厮却在草丛最深处。野生天麻长在深山里,很难寻见,找到已不易,还化用诗词,这不就是把生活过成诗了吗?

    野生天麻

    搞笑的一面:

    每次都是怀着非常虔诚的心情来巡山,别人多收三、五斗,我想多收个三、五万,借以养家糊口!!(大哥,你有这实力!)

    当然也有发牢骚的一面: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年,轰轰烈烈地来,又悄然而去,带走的是青春,留下的是记忆与苍颜!

    古人造字就是头脑简单,棚里有个豕就是家了吗?生活不容易啊!

    通透的一面:

    什么是幸福?幸福取决于你解决生活中所遇到的各种事情的能力之大小!

    做人的最高境界是把“烦”改写成“顺”。

    一家人在一起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卿卿我我,只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只有柴米油盐的争吵,这便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生活,或许这就是幸福。

    有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上下五千年的想,想着想着流泪了,想着想着失眠了,想着想着天亮了,起来吧,为了生存,不得不重复着昨天那没有干完的活路,不得不重复着昨天那疲惫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人生。

    残阳如血,苍山如海

    写给五十岁:

    青丝渐去,白发染头,弹指一挥间我们走进了知天命的范畴。

    五十岁,说易不易,它是人生的多事之秋。上有高堂父母须尽孝,下有儿女琐事要分忧,更要为家庭生计而发愁。人情事务,往来须求。衣食住行,柴米盐油。背负着一家艰难地向前走,形似蜗牛!

    五十岁,说老不老,但走过了人生的午后,它使我们经历了人间的诸多事,咽下了许多苦和愁。现如今,我们失去了青春的激情,年轻的劲头,干活的身形总觉不那么顺溜。

    日积月累的病态已渐露苗头,我是农民靠天吃饭,靠地赚钱,只得认那风雨漂流。健康平安,身心自由,家庭兴旺,天伦长久,怀揣着这个希望向前走,别无他求!

    朋友!有幸待到花甲、古稀时,我们重聚首!

    生活的重担总是会把人的脊背压弯,万般期待变成绝望酸楚。所以,他的另一篇写道:

    时过境迁,苍海桑田,转眼已年过半百,知天命却不知天命。只觉得昨天渐多,明天渐少。也曾想努力活好当下,让明天有个更好的昨天,但事与愿违,还是天天如此,月月这般,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有一天,大哥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是一则简短的讣告,说某某某去世了。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夫,我开始还以为不是真的,以为只是姓名相同。这个人左莫不过40岁,怎么可能呢?

    后来我立即打电话回家确认,连我的父亲都还不知道。不过父亲说这样的事谁会开玩笑,生命之脆弱,令人猝不及防。连我都惊乍不已,更何况是大哥:

    兄弟归天之噩耗传来,顿觉五雷轰顶,天旋地转,泪水滂沱,感慨万千,人生无常,天地无情。忆经年你我抵足而眠,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胡侃神吹,何其快哉!

    现而今你正值壮年却弃子、抛妻、别高堂,狠心去矣!从此一别你我阴阳相隔永无再见之期!你欢笑之声何处寻?我酸愁之苦何处诉?呜乎哀哉,痛哉!

    小弟仙游,余夜半难寐,胡绉几句以示心中悲痛。

    看到这,我的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那位哥哥(我们那里叫姐夫喜欢叫哥,这样显得亲切)在我的印象中是个身体很壮实,能闯能干,帅气潇洒的人,没想到上天这么早就夺去了他的生命。

    而大哥和这位哥哥的亲情和友情之浓,以及那种无助的失落感也让我感慨不已。我突然想到我的父亲和姨父之间的友情也是这么深厚的,他们也曾抵足而眠,互诉心事,而今大姨父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我想像父亲和大哥他们那批的六七十年代生人(农村)可能比较特殊吧,他们基本都上过学,有一些学问。

    可能就是一个机会和选择问题,有的人选择继续读书或者抓住了一个什么机会(教师,水电等行业或早些年外出务工),可能命运就会彻底改变。但是他们缺乏一个正向引导,可能就凭一时之气误了自己的前程。

    像我的父亲就很后悔当年没有选择继续读书,和他一起上学的堂姐劝过他,可毕竟是平辈的人;他说如果当时我的爷爷再拿他一下,他也可能就坚持下去了。可爷爷说你确定不读了吗?那就不读了吧……

    他就告别学校回来在林场上班了,后来接替爷爷的班,当了村干。再后来改选自愿下岗,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农民。

    而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我还真不清楚,自我有记忆起,他好像就在家务农了。不过,他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新农人生活代表,一个特殊的存在,才气逼人。

    他还有很可爱的一面,前年过年,我们一家去他家做客。大嫂烧了一桌子好菜,大哥很高兴,饭桌上多喝了两杯酒,醉了。拉着我家队友说起了历史,好像在比我们老程家和老王家谁家的名人多,哪个更出名?

    他很聪明,别的不说,只说“王莽乱政那不算”,一直重复这句话,笑死我了。

    大哥,我希望你如你想的那样,全家安康、开开心心的,没事发呆的时候多写写诗,就像你说的那样:“放飞思绪八万里,神游天下好山河。”

    小妹永远支持你!


    合成一篇,留个纪念,也偷个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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