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珍在炕上纳着鞋底,二喜吆喝着晚上吃猪肉,凤霞打着下手并埋怨着二喜毛手毛脚,二喜听着媳妇管教,笑嘻嘻的点着头,有庆领着几个人架着一头猪进了门,苦根围着舅舅要糖吃。
福贵看着这一切愣住了,正要问今天是什么日子,突然苦根冒出来,喊道:"福贵,给你糖。"福贵僵硬的接过糖,刚想问什么,突然走到牛鹏,看着福贵,半晌,抱着福贵哭了起来。
"爹呢?"
"爹呢?"
"爹呢?"
福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侧过脸看着这陌生而熟悉的房子,听着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他被簇拥着进了屋子。
"爹,今天是您过寿,不说两句?"
"是啊爹,凤霞可跟我嘱咐了好一阵子呢。"
"爹,你要不会说我可替你说了啊,免得你总是那么两句话。"
"行了,听孩子们的,就说两句吧。"
福贵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桌旁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哭了,哭的稀里哗啦。
"福贵,这么大事儿不等等我吗?"
是队长来了,提着两瓶白酒,醉醺醺的,自顾自张着嘴:"刚才跟龙二兄弟喝了两瓶,他非说我年纪大了不能喝了,我不信,福贵,你可要陪好我啊。"
福贵叫了两声,福贵听到福贵叫,晕倒了。
…… ……
福贵睁开眼,家珍、有庆、凤霞、二喜、苦根、队长、龙二…
福贵笑了。
稍小的时候,更爱看幻想的文章。超能力、超现实、科幻、未来…如今却更喜欢偏现实的,毕竟超能力是不存在的,若是真存在,对于没有超能力的人未免太残酷了。人一旦接受超能力的设定,就容易把自己代入进主角,可以快意恩仇,可以去留如意,唯独不能有人与己相异,主角嘛,振臂一呼,天下英豪无不跟随,手指一翻,掀起腥风血雨,可不快活。稍大一点就受不了喽。
明白自己大概率不是主角,甚至不是"英豪",可能只是腥风血雨中的半粒残渣。现实生活中我们面对的更多的是忍气吞声而不是快意恩仇,遇到的更多是无可奈何而不是去留如意。我常常幻想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比学号还大,可终究还是幻想了,毕竟现实不带超能力。
第一次看本书,第一感触是心酸。心酸是难免的,为什么一个人总有些如此无法想象的生命力哪怕厄运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临还是可以默默忍耐着,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渐渐的,心酸变成气愤,是气愤福贵不去"争"吗?是气愤命运的不公吗?是气愤自己的无能为力吗?不知道。第二次看,感触就变了,如果说原来是从上帝视角俯视福贵的生活,那这次就是设身处地的成为他了,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他,只是单纯的看到自己同他面临"几乎同样"的事,我想到了一路走来我的经历,我的抉择,以及我的家庭,我所面对的。我有些苦痛了…不知是苦痛福贵,还是苦痛自己…
我想起了自己的挣扎和反抗,我的贪婪和懒惰,我的景愿和期盼,我的悲伤和忧愤…
我屡次觉得自己快死了,可福贵还活着,我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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