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桃花/笠寒
那一年的初春来的有些早,桃枝也嫩的早,她与阿爹住在城南,四处种满了桃花。正是三月桃花开时,她与老父接纳了一位公子,她躲在桃树后,娇艳的枝丫遮着她的衣裙,她在那偷偷的打量那个人。
那个少年郎,素衣一袭,眉目清秀,好看的凝眉处一抹朱砂,朱砂透露着一股灵气。他与阿爹说这朱砂似是他前生的眷念,定是轮回中不可忘记的人的印记。她在哪儿听得入了迷,他眼角有笑意似也染上了春意,她好像嗅到了初桃的味道。人有悲欢离合,曲有谱尽音绝,那个少年郎终是走了,他是去北方求学,他有志于济世,这些都是阿爹告诉她的。原来她的意中人是有大志的阿。她想到着又是含笑。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朔方发生叛乱,数万人死去,朔方一片荒芜,生灵涂炭,朝廷派兵镇压,而生还者了了。邻家妇人谈起时,正在绣花的她手一歪,针扎到了手上,像极了一枚朱砂。她也不管,任由血色流着,她望着北边,像一尊木头。她终日昏昏噩噩,分不清是生死幻实。每到夜里,梦中的场景总是她在小院初见少年郎时的情景,可继而又是战火纷飞,硝烟蔓延,然她惊醒。
已阴阳相隔了,不是么?
可不是有生还者么?万一,他,在生还者里呢,
万一他早离开了北边呢
可是他没离开呢,他一个弱书生,会什么?
可是.....
次年,郁郁寡欢的她与她从小的肺病一同发做,她死在桃花旺时。
临终前,她给老父一封信,一生白丁的老父一展莫愁,不知如何。她含笑,说道,明年此时,若有人来,阿爹给那位有缘人便是,是小女不孝,不可尽孝。
她对不起阿爹,也对不起自己,那份执念,临终也不肯放手。
哪有什么有缘人,不过只是一番执念。
又是一年。
这年雨水匆匆,城南的桃花被打到了地上,而树上光有些新芽,而素年里的灼灼其华,似是不在了。那年的少年郎已成官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记。
有缘人来了,只是赴约人何时归?
她归忘川,不回了。
他与老父提起数年前一位女子,那女子,那时站在桃树后,鹅青色的衣裙被头上的桃花衬得格外娇韵,他一看失了神,再是瞟到一旁有方水井,匆匆用喝水来掩盖自己的仓促。是被她看见了么?真笨……她也看我么?他暗自窃喜着。
只是可惜,那时他公务缠身,朝廷派他去北方镇压叛乱,日后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成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心事。他日后每一天都在想与她的相逢,他想与她。选一处净土,偕一次终老。
老父得知后,缓缓道,不用等了,小女前年就去了,枉大人牵挂。怪小女命薄,负了大人的心意。老父的话使他一怔,昏眩。怎么会?阴阳相隔?怎么会?明明那么好的人,怎么会?
老父忆起女子叫给的书信,他起身去拿信,再出来颤巍巍的将信给他,
“这是小女,叫给一位有缘人的,大人,我看有缘,替老汉我看看可好?”
他缓过神来,颤抖地接过,书信四处褶皱,应该是多次抚摸过,内容字迹清秀,唯有一处,模糊不清,是泪染了宣纸罢,墨迹四溢。而眩晕一处记为
“那年春,记得奴家字阿莼”
“阿莼……”
他自顾自的喃喃道,他身后的桃树如阴阳交隔点,他转过身来,对着那轻唤
“阿莼”
他似又见到了那个鹅青色衣裙的女子,她站在那一边明媚的笑着,她用吴侬软语,也回着 郎君……
南桃花 南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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