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巴金先生的散文《灯》
我一直认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盏灯,或耀眼,或昏黄,在人生的路上给予我们勇气和鼓舞,为我们导航。
再读巴金先生的散文《灯》,唤醒了我内心的那盏灯。
作者写《灯》的时候,正是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人占领了香港。眼看国土沦丧、生灵涂炭,作者心情的沉重和愤懑是可以想见的。《灯》歌颂的并不是一座划破长空、照彻黑夜、指明航向的高大矗立的灯塔,也不是一盏光芒四射、耀眼炫目的明灯,而仅仅是从“傍山建筑的几处平房里射出来”的几点灯光。
回家心切,仿佛自己就是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路人,踏着急促的脚步,影子走得极快,好像在跑又好像在溜,隐约的灯光是那么地明亮,它足以摒除由于黑夜而袭来的情绪上的压迫,何况家门前的那盏灯让人觉得那么地温暖,给我扫淡了黑暗的颜色。
家门前的那盏灯,它不及都市的霓虹灯高大宏伟,也不及哈里希岛上的姐姐为着弟弟点在窗前的长夜孤灯那样永恒,更不及希腊女教土希洛点燃的火炬那般神奇,它只是一盏不超过100W的老式灯泡。
记忆中,家门前的那盏灯泛着橘黄色的柔弱灯光,坚定地停在我盼望长大也长不了那么高的树干上,它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盛夏时节,各种各样的虫子围着它欢快起舞;门前的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梧桐,大人们在树下一边乘凉,一边说着柴米油盐的事;儿时的伙伴们借着灯光在院子里嬉戏玩耍,四处蹦窜,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时不时引起一阵一阵的尖叫声;奶奶一边附和着妈妈们的谈话,一边用逗着我们玩,还一边骂去年中秋节晚上偷我们家南瓜的几个臭小子,脸上总洋溢着她特有的笑容……很长一段时间,总是特别渴望夜幕降临,然后爸爸会拉开那盏灯,有时候也会是妈妈或者姐姐拉开。而我会在家门口静静地守候着,看着灯亮的那一瞬间,我,开心极了!我和伙伴们会继续白天未完成的捉迷藏;有时也会依偎在爸爸身边听他讲地球另一半的故事;有时也被奶奶关于妖魔鬼怪的故事吓得不敢独自去茅房。
在灯的陪伴下,我美好的童年生活传奇而多彩,而对家的感觉也无比眷恋。
记得有一次我和妈妈去姥姥家,拖拉机在尘土飞扬的泥路上颠簸早已让我疲惫不堪,一路上我带着抱怨问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家啊?”,妈妈说:“快了!快了!”。回来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让人触不及防,车颠簸了一段发现没有地方可避雨,眼看天还没有歇息的意思,于是车上一群人只能在山洞里暂时避雨。虽是夏天,但全身被淋湿的我嘴唇冷得发紫,身上不停的抖擞,妈妈把我紧抱在怀里,替我檫干脸上的雨水,一边还回答我:“快到了!……”。不知道雨是何时开始停止对我们的阻挠,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下了车,肚子饿极了的我问妈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到家啊?”妈妈这次的回答却不一样,她用手指着前方微弱的灯光,低下头来问我:“看到前面的灯光了么?”我踮起脚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点点带着昏黄色的光亮,微微点点头。妈妈说“看到灯,家就不远了。”我兴奋得拽着妈妈的衣角往家的方向跑,回家的喜悦取代了之前的疲惫和饥饿。
时光飞逝,后来搬了家,家门前早已没了那盏泛着橘黄色的灯,也没有了在灯下起舞的虫儿们。只身在外,想家的时候,我每每都会想起家门前的那盏灯,想起那盏灯下的伙伴;想起那盏灯下地球另一半的故事;想起那盏灯下曾经许下的愿望……每每想起那盏灯的时候,生活所遇的艰辛都会烟消云散。巴金先生也说:“……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就是那一点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扑灭的灯光也可以鼓舞我多走一段长长的路……”。而我感触颇深,家门前的那盏灯伴着我生命的远行,默默倾听着我心灵的呼声,一路上总能带给我多一点的勇气和鼓舞,让我有信心战退与黑夜惧来的恐怖,至少不会航错了方向。
我信赖这一盏永远闪耀的灯,我知道,看到灯,家,也就不远了。因为爱家,所以爱灯,爱它那种借各种形式透露出的一星光亮,温暖而实在。
写于20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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