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乃一介教书。退休后无所事事,养花种草,闲来听听广播,写写毛笔字,家中虽然清贫,但衣食无忧,也落得清闲自在,但不久前的一件事儿惹得他老大不高兴,起因就在他的精心培养下的那盆花儿长得粉嫩水灵,超凡脱俗,凭空给蜗居内增添了几分雅趣,引得街坊四邻皆来观看。看就看吧,他并不是吝啬之人,况且花草种出来就是供人观赏的,赏心悦目,无可厚非。但令他不满的是人们对花儿下边的花架指手画脚,评论十足。那个花架是他从老家带过来的,他母亲生前用它来拜佛烧香的香案,它做工精美的确很精美,四条火灵活现的金龙缠绕在四个蹬腿上,香案平台上雕有"八仙祝寿"的图案,人物惟妙惟肖,特别是何仙姑描绘的娇羞动人,手里的荷花形象逼真,呼之欲出,在凳腿与案面的连接处有四个色泽红润的仙桃,只是年代久远,部分瓷釉剥落,但伤不影响整体的美观,堪称一件艺术珍品。他曾听母亲在世说过这个香案是收拾爷爷的遗物时找出来的,当时上边有一层厚厚的油污,差一点扔了,母亲闲暇时将它清理出来,看样子好看,就让它当作了香案。
母亲去世后,他很是伤心,在处理家产时,他将值钱的物什、家产一律让给兄妹,惟独将这个香案留给自己做个纪念。做了大哥的风范,让兄弟姐妹甚是感激,也在乡里留下一段佳话。他虽然清贫,但骨子里却有那么一重清高,虽然有时候也怦然心动,但绝不失斯文,所以为此他吃了不少亏,不少人说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就这么坚持了下来,一直到退休,还在原地踏步,不过令他高兴的是桃李满天下。
他把香案带回来,先在书几上摆着,后来那盆花来了,他就用它当作花架,两者相得益彰,相互映辉,凭空增添了几分高雅,这让他非常得意,每天看着它们心情有说不出的舒坦,赏花的人络绎不绝。但渐渐的他感觉不大对劲,赏花的人多了,评论也就多了,渐渐的话题偏离了主题,反而越来越偏向花的底部,直奔花架而来,有的说是巧夺天工、艺术珍品,年代久远必是一件珍藏的文物价值不菲,也有的人说这是一个现代的仿古代作品、油漆明显是后来人添加的,手法拙劣,价值不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让仿他反感,但又不便发作,只好拉长了脸,可人们并没有在意他的脸色,反而一传十,十传百,招来更多的人,趋之若骛。他的脸就越拉越长,对那些无聊的问题,一概不答。这一举动反而更加激起了人们的好奇,没多久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不知从何处淘换了一件宝贝,更有甚者,说他不是从正道得 来的,还有知道底细的说是他在分家时,背着别人故意留下的……
他当初分家时,确实真不知道它的价值,天地良心,如果现在拿钱来衡量它,那简直就是对自己和先人的人格的一种侮辱。所以他对人们的评论嗤之以鼻,不以理会,只不过对花架更加爱护了,不但给它加了一层棉垫,还在绵垫上铺了一层塑料布,防止渗水沤坏了桌面。
有一天,一位邻居竟然领着几个收藏界的"专业人士"来他家"鉴宝",这让他大为生气,将邻居一行扫地出门,从此谢绝观赏,凡是来看花架的一律吃了"闭门羹",人们在门外叹气,顿足继而生气,愤怒,诅咒他不识好歹,有生气那件宝物怎么不是自己家而偏偏是这个他的呢。
他也不理会,依然清闲自在,每每阳光明媚时,都要将花和花架搬到阳台上去晒太阳。赏赏花儿,喝喝茶,闲来写上几笔字,日子滋润,舒服。可慢慢的他又感觉到了不大对劲儿,总感觉对面楼上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在注视着手里的花架、如芒在背,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虽然每晚自己的手机还故弄玄虚的闪烁着,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慌,恐慌的原因就是那个花架,以前它是一个普通的瓷架,可现在它就像吸了水的胖大海一样,迅速的膨胀着,胀得连他也没了底。每每天晚上,他都睡不好,哪怕有一点动静,都要起来看看,只要花架在,才能安心的躺下,每天都提心吊胆。更受不了人们在背后议论和指指点点,每当家里来客人,一提到花儿,他的神经马上就紧张 起来。就因为这个花架让他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提心吊胆的守候着、瞻前顾后的护卫着、无精打采的敷衍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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