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睡后,坐在床边,突然就被无意义感击到了。可能是因为这几天正好是休息日,觉得就是该休息,工作上的事就到上班时间再说,可是究竟怎么休息才好?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不困不饿,又懒得做那些写写画画之事,那该做些什么?突然就感觉到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追剧?购物?也都是解决之道,只是,它们可以帮我减少空闲时间,却不能产生意义感。
我只好照惯例,爬起来在书架上搜索可能的出路,好像要看些存在主义的书,可能某句话会点醒我,让我别再没事找事。
翻了几本,决定就它了——罗洛·梅《焦虑的意义》,应该是我需要的。
被无意义感击到翻开前言,就是这行:“每个人都需要去面对焦虑,并以某种方式与之共处。”
被无意义感击到这个焦虑和我的无意义感有关系吗?当然,毋庸置疑。除了我是这个焦虑的时代的产物之外,我本身是个容易焦虑的人。就像书里提到的“个人焦虑”,它包括内在困惑、疏离、心理混乱,以及价值和行为标准的不确定。
到这里,我只说了焦虑,还没连接到“意义感”的问题。事实上,我为了对抗焦虑,已经想出很多办法帮自己减压,比如,辞去公职,少了很多必须要做的事;努力地探索如何能拥有更亲密的关系;放弃一些会让我感到焦虑的事,代之以闲趣爱好。这一切都进展得很好,直到被这一日午睡后的无意义感击到。我猛地意识到,无意义感与焦虑原来就是阴阳二物。
书中接下来的几段文字证实了我的猜测。
“焦虑是有意义的。尽管这层意义可能有毁灭性的部分,但是也另有建设性的部分。我们的生存之道已是老生常谈,就是面对焦虑。
……
焦虑是人类的基本处境。在此举一个我个人的例子,尽管我已身经百战,但是我在每次演讲之前都会感到焦虑。有一天,我决定不再忍受这种看似无必要的紧张,在意志坚定的情况下,我终于能让自己不再焦虑。那天晚上当我上台时,我非常放松,而且完全不会紧张。但是那场演讲很糟糕。张力、处于挑战的感受,以及如赛马在门栏前等候冲刺的热力全不见了;而那些是正常焦虑表达时的身心状态。
面对焦虑能够(注意是能,而不是会)使我们不再无聊,使我们心智敏锐,而且使我们确知这份张力的存在是人类生存的保障。有焦虑便有活力。就像发烧一样,焦虑表示人格内正在激战。只要我们持续争战,建设性的解决方案便有可能。当焦虑不再,争战结束,忧郁可能就会出现。
这就是为什么克尔恺郭尔主张,焦虑是我们的“良师”。他指出,只要当新的可能性浮现时,焦虑就会在那儿。”
然后我就又胡思乱想起来:
意义感的寻找似乎需要结构的支撑。就像认知行为治疗针抑郁症患者的心理治疗方案,要让患者的自我感觉好起来,就必须先恢复他们的日常生活结构。这个说法有点太理论化,说白了,就是按时起床睡觉吃饭,该出门出门,该见人见人,不管你感觉如何。当日常的生活结构松散到做也行不做也行,怎么做也都无所谓,那感觉就像走入旷野,想必恐惧感会超过自由的喜悦。
能挽救无意义感的,可能还有一样,那就是归属感了。同理想到,归属感也有可能是用组织的束缚来保障的。共同的信仰不也是一种束缚吗?我们都需要一个框架,价值观也好,社会标准和规范也好。没有人给你一个可依赖的框架,安全感也就下降了。
这些感悟似乎又验证了阴阳依存的道理。没有约束就没有归属,没有强迫和焦虑也就没有意义,没有恐惧也就没有存在。所以,被约束烦的时候,提醒自己,忍了它,我才能归属于某个群体。想休息也休息不得的时候,提醒自己,意义都是在承受中产生的。害怕自己会失去青春甚至生命的时候,提醒自己,那说明自己还活着,而且还不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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