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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鹗和他的《老残游记》

刘鹗和他的《老残游记》

作者: 时雨普降 | 来源:发表于2022-08-25 00:32 被阅读0次

    貅貅嘱我闲暇应该经常写写随笔或小品文,说是可以长功力。其实我心虚得很,如杨绛先生所言“书看得不多,而想得太多"。倏忽半生,事业学业均无大成,仅仅用碎片化的时间读过一些碎片化的篇章,形成一些碎片化的理解和记忆,如此而已。有什么样的输入,就会有什么样的输出。所以怯。

    由易入难,那就先说说济南的记忆吧。旅居境外的华人或华侨知道济南,大概很多人是通过译成多国文字出版的《老残游记》,这本白话版小说的作者是镇江人刘鹗,书的内容主要是济南及其周边。

    01 刘鹗写章回体白话小说《老残游记》属于不经意之作。

    刘鹗的一位好友连梦青,因牵连冤案由北京逃至上海,以卖文为生。刘鹗看其日子过得清苦,便于1903年“写一小说赠之”。连梦青接受其好意,遂将书稿投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绣像小说》杂志连载,并约定不可改动一字。

    因杂志编辑违约,遂中断连载,于1907年改投天津《日日新闻》连载。刘鹗发稿时用的是笔名“洪都百鍊生”,加之后来遭祸,直到民国后,他的后人才公布了作者的真实身份。

    正如刘鹗第四子刘大绅,在《关于〈老残游记〉》中所说:“《老残游记》一书,为先君一时兴到笔墨。初无若何计画宗旨,也无组织结构,当时不过日写数纸,赠诸友人。不意发表后,数经转折,竟尔风行。不独为先君预想所不及,且先君也未尝有此预想。”

    光绪十六(1890)年山东闹河患,刘鹗被调来开用任黄河下游“提调”。他先是只身住在历城县衙(今省府前街北),后接来家眷居小布政司街(今省府东街),不久又移居县西巷内的英武街。他这几处住所都距珍珠泉、王府池子和曲水亭很近。

    这一带泉水众多,或在街巷中,或在民居四合院里。老城里的人们习惯于垂杨下、清泉畔、小河边,淘米、洗菜、担水、洗衣服,乃至洗澡、游泳,形成老济南特有的市井百态。

    长江边上长大的刘鹗写《老残游记》时,尽管已离开济南十年有余,但对济南如同自己家乡一般的美好景致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对济南的风土人情做了许多精彩描述。他笔下的济南“家家泉水,户户垂杨”,这诗一般的语句也成为泉城济南一张靓丽的名片。

    由于《老残游记》在海内外华人中有着广泛的影响,尤其在台湾和香港,该小说的某些章节还编入了国中课本,第二回《历山山下古帝遗踪  明湖湖边美人绝调》,被改编成课文《老残游大明湖》。而且香港著名剧作家何冀平将其改编成话剧《梨花梦》,后改名为《还魂香》,很多华人正是先通过《老残游记》知道和了解济南的。

    一个世纪以来,《老残游记》印行的各种中文版本在200种左右,此外又被译成英文、法文、德文、俄文、日文、捷克文、匈牙利文、朝鲜文8种文字在国外发行。

    捷克著名汉学家普宗克( Jaroslav Prusek )翻译过《老残游记》,对其在东欧的传播有很大贡献,他说:“这本书是古老的中国文明在其衰落之前的最后一篇伟大的赞歌。”这部小说也因其广泛的国际影响力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世界文学名著。

    02 《老残游记》带有很强的自传性。

    贯穿小说始终的主人公姓铁名英,号补残,别号老残,姓名及籍贯都暗合作者自身,不难看出老残即是刘鹗本人之化身。小说中正是假借老残之眼之口之思索,反映了作者所见所闻所想的一切。

    由于该小说抒发了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反映出民生疾苦和国家的内忧外患,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将其与《官场现形记》、《孽海花》、《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一道评价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

    小说中对济南的写景状物非常真实生动,即使对号入座,也往往不出其左右。正如鲁迅对《老残游记》称赞的那样:“叙景状物,时有可观。”因该小说有着很强的纪实性和史料价值,至今仍是外地人了解济南所必读的文学作品,也是研究济南城市文化不可或缺的文献。无论在外乡人,还是在土生土长的济南人眼里,“老残”无疑是济南的民间文化大使和形象代言人。

    清末时,济南府旅馆、客栈统算起来不过三十余家,主要分布在大小布政司街、后宰门、鞭指巷、县东巷和县西巷等靠近各级衙门府署、人多热闹的地方。

    《老残游记》中写了一段老残住店经历,虽是小说的叙事手法,却成为晚清济南客店为数极少的生动描述。进来济南府,老残“到了小布政司街,觅了一家客店,名叫高升店,将行李卸下,开发了车价酒钱,胡乱吃点晚饭,也就睡了”。

    1915年出版的《济南指南》中确有高升店的记录,地址写的是“在府学门前南首路西”,位置与小说中所述的十分接近。而小说中还说,老残当时住店内院东厢房,北上房内住着的是两位天津来捐官的“李老爷”和“张老爷”。

    从老残和店里茶房的对话中还可以了解到,这家客店有点心和夜膳供应,还有外面的馆子来此送菜。从所住客人的身份、服务门类及院落中还有潺潺流水的描述判断,高升店属当时较高档次的客店。

    《老残游记》第二回《历山山下古帝遗踪  明湖湖边美人绝调》中,不吝笔墨,大篇幅细致入微、生动传神地刻画了老残到大明湖南岸明湖居观看黑妞,尤其是白妞演唱梨花大鼓的精彩情景。

    由于明湖居里唱大鼓书的才艺高超,环境清幽,又距巡抚衙门、提督学院很近,清末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这里常常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当年老残来时园子里坐得满满的,“看了半天、无处落脚、只好袖子里送了看座儿的二百个钱,才弄了张短板凳,在人缝里坐下”。

    而白妞的大鼓书演绎真叫绝,老残听得更是痛快淋漓,“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伏帖;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这里所说的白妞、黑妞的人物原型就是清光绪年间活跃在鲁西地区和济南一带的山东鼓书艺人王小玉姊妹。

    胡适先生极为赞赏这一回中将抽象的音乐做如此具体化的描述。他说:

    “这一段写唱书的音韵,是很大胆的尝试。音乐只能听,不容易用文字写出,所以不能不用许多具体的物事来作譬喻。白居易、欧阳修、苏轼都用过这个法子。”

    对游历中的老残来说,济南城内的大明湖是不可或缺的。而秋日的湖景让他流连。他乘着船,

    “荡到历亭的后面,两边荷叶荷花将船夹住,那荷叶初枯,擦得船嗤嗤价响,那水鸟被人惊起,格格价飞;那已老的莲蓬,不断的绷到船窗里面来。”

    秋高气爽之时还是远观“佛山倒影”的最佳时机。他站在明湖北岸铁公祠向南望去,千佛山上:

    “梵宇僧楼,与那苍松翠柏,高下相间,红的火红,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绿的碧绿,更有那一株半株的丹枫夹在里面,仿佛宋人赵千里的一幅大画,做了一架数十里长的屏风。正在叹赏不绝,忽听一声渔唱。低头看去,谁知那明湖业已澄净的同镜子一般。那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里,显得明明白白。那楼台树木,格外光彩,觉得比上头的一个千佛山还要好看,还要清楚。"

    今天,铁公祠小沧浪里立有“佛山倒影”石碑,让人期待老残所看到过的奇妙景象能够再现。

    03 济南近代第一位旅游达人。

    到了济南自然少不了观泉。老残是极爱金线泉的,写趵突泉时三言两语,到了描绘金线泉时,他却打开了话匣:

    “老残吃完茶,出了趵突泉后门,向东转了几个弯,寻着了金泉书院西北角上,芭蕉丛里,有个方池,不过二丈见方,就是金线泉了。老残左右看了半天,不要说金线,连铁线也没有。后来幸而走过一个士子来,老残便作揖请教这‘金线’二字有无着落。那士子便拉起老残踅到池子西面,弯了身体,侧着头,向水面上看,说道:你看,那水面上有一条线,仿佛游丝一样,在水面上揺动,有见了没有?’老残也侧了头照样看去。看了些时,说道:有见了,看见了!这是什么缘故呢?’想了一想,道:关非底下是两股泉水,力量相敌,所以中间挤出这一来?’那士子道:‘这泉见于著录好几百年。难道这两股泉的力量,经历这么久就没有个强弱吗?’老残道:‘你看,这线常常左右摆动,这就是两边泉力不匀的道理了。’那士子倒也点头会意。说完,彼此各散。”

    看得出长江边上的老残是极爱喝茶的,他在趵突泉畔喝过茶,在黑虎泉畔的茶棚用粗瓷茶碗喝过,在济南郊野的山乡也喝过茶。

    《老残游记》第九回《一客吟诗负手面壁  三人品茗促膝谈心》中写道:

    申子平接过女店主为他沏的热茶,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觉得清爽异常,咽下喉去,觉得一直清到胃脘里,那舌根左右,津液汩汨价翻上来,又香又甜,连喝两口,似乎那香气又从口中反窜到鼻子上去,说不出来的好受,问道:‘这是什么茶叶,为何这么好吃?’女子道:‘茶叶也无甚出奇,不过本山上出的野茶,所以味是厚的。却亏了这水,是汲的东山顶上的泉。泉水的味,愈高愈美。又是用松花作柴,沙瓶煎的。三合其美,所以好了。’”

    刘鹗在这里写的是济南市平阴县一带的山乡风貌,他对品茶者的感受刻画得丝丝入扣,对沏茶之水、之柴、之器等点中要害。

    正如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李欧梵先生说的那样:“中国传统小说里面,写景写得这么细致的,写得这么有抒情味道的,这是第一本。”

    刘鹗称得上是近代济南历史上第一位旅游达人。

    来济南赏泉,品茶,听曲,观倒映在大明湖里的千佛山,尝把子肉,合适的话,拜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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