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过去,俩年前,国庆放假,家里的玉米棒子大概也熟了,家里农活多一点,想着回去帮忙,多个人嘛,干起活来快点。顺便回去探望下生病的爷爷,抢了张坐票,挤着绿皮车,一路辗转回到镇里,每次回家,除了让人头痛的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动不动的火车路途,刚下火车,全身僵硬,走路都打趔趄。
顾不了那么多,赶快回家,火急火燎的坐上回家的客车,进家门,背包随手一扔,去爷爷家。我一进院子,老人看到了我,一下子就咧嘴笑了,看着我直到我进家。
“嗨哈哈,啥时候回来的?”从来都是简单几句。
“刚回来。”
“火车坐烦了吧?”
“还好,还好。”
靠着窗户的小土炕上,铺着一个三公分厚的海绵垫子,垫子上爷爷背靠着叠起来的被子,布满岁月痕迹手被上白色医用胶布下是冰凉的针头,挂在塑钢窗户上的是俩瓶点滴,窗台上一堆抽完药水的玻璃瓶......映入眼帘,我记事起,没见过几次爷爷输液。现在,爷爷怎么就,生病了。岁月的侵蚀,一向健硕的爷爷也生病了,这时,我才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老了啊。
院子里轰隆隆的响着,是老爹在用机器剥玉米皮,我站了一会就被爷爷赶出去帮着他们干活了,边扔玉米棒子边听我爹讲,老人吃不下东西,只能喝流食,还必须得是那种汤多一点的。喉咙里长了个瘤子,情况不太好,让我不要说漏了。我不知道该说啥好,所以就沉默着,一股脑的往机器里塞棒子。
我曾几次向别人提起的我那身体倍棒的人他怎么......怎么就无缘无故的一下就害了这么一种病。
国庆假期在家里干点活,同时陪爷爷说说话,也没唠几句,爷俩都话不多,我也不会安慰人,只是默默的倒点水,看着药液从瓶子里一滴一滴流到爷爷的身体里,那会爷爷眼里的目光特别温柔,大概是猜到点什么了。
时间在有农活的日子里很快就过去了,之后我风风火火的返校。回到学校,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家里的事也就抛到脑后了。
大概一个月之后,我午睡的时候突然有人来电了,闭着眼摸索到手机,摁一下电源键,挂了之后又迷糊着了。不大一会又来一个,这次看了下,是我老妈的。要知道平时是不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的,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滑到接听那,只听着电话对面:你爷爷去世了。
确实是出事了,我没预料到生命流逝是如此之快,仅仅一个月,老天爷就带走了那个给我无数不由言说疼爱的老人。
当时我的感受我说不清楚,心里没有太大波动,甚至还非常平静,说不出来有没有悲伤的念头抑或是什么其他的感觉。
只是清楚:这次,我没有了爷爷。
紧接着,电话里面:你爸让你先不用回来,先把学校里面的事情安排好,葬礼前一天再回来。
我只是麻木的应着,挂了电话,也没入睡,躺在床上,听着斜上铺的同学的鼾声也不觉得吵了。
回到家参加葬礼的时候,那个小院子里面一堆人,乱哄哄的,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表姐看见我,泪眼汪汪的,“明子啊,你再也没有爷爷了!”是啊,我在也没有爷爷了,但我只是笑了笑。至今我没有明白那天我的笑对我自己来说是什么含义。在表姐眼里被解读成什么,冷漠?铁石心肠?
一整个葬礼我都没啥情绪,爷爷的俩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商量着各种事情,这老父亲没了,大家就啥都不管了,各种计较,三十年前的旧账,我奶奶去世那会的那摊子事情翻了出来。
行啊,各位都他妈是会玩的角,这个葬礼是来飙戏的?
我对那些他们大人认为的大人们的事情不清楚太多,也没过问,只是干着自己该干的事情,偶尔给爷爷的棺材前舔点香火,然后在旁边陪着棺材里面的爷爷待着。
忙完之后,家里把老人安葬之后,我照常回了学校。
之后的日子里,爷爷不仅一次梦里出现在我梦里,和爷爷曾待在一块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的,泉水一样的渗进我的脑海。
每次在外游荡,看见老人握着小孩的小手手散步,我就会不由自主的遐想,想起尘封的往事,越想越停不住,然后整个人就陷在里面,任由自己被往事的洪流卷来卷去。
一次晚上,悠闲的在床上躺着,戴着耳机,偶然就被几句歌词带了节奏。
别说话 泪水你别带走
镜子里的我 已留下你 轮廓上的笑容
别回眸 末班车要开了
你不过先走 深爱是让不舍离开的人 好好走
别牵挂 约好我们再见
散步的午後 要像从前 再挽着手叙旧
别逗留 末班车要开了
路到了尽头 回头是为永留心口的人 好好走
当时,也没细究歌词表达的含义,只是对最后的这几句歌词有些无法言喻的感受,这首歌,现在在手机里,在想念的时候带着耳机循环几次,到后来,连听得勇气都没有了,越循环,越思念。
再之后,和同学去KTV玩,我只点了这一首歌,唱的时候,又浮现出来以往的画面,差点飙泪。唱罢,同学打趣,来吧,说出你的故事。我笑了笑,回了句:滚!
如果说出来是不是会被嘲笑?哇,你丫这矫情?
奶奶在我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对她,我仅有的印象是从照片回忆起她的脸庞轮廓,当然,内心也没什么想念,这是实话。爷爷这么多年来都是孤身一人生活,我在爷爷家吃饭次数很少,曾以我自己早就记不清了,如今,脑中 却总是回忆起那些年吃过的,方便面煮鸡蛋、砂锅煮汤圆、还有爷爷买的海天黄豆酱。
那天在爷爷家,豆沙馅的汤圆,甜,有点腻,爷爷拧开豆瓣酱的盖子,让我试试,筷子挑一点,一个汤圆,一点咸中带甜的豆瓣酱,那样的吃法带来的口感享受,以及爷爷看我吃了一碗之后脸上泛起的笑容......
在学校特意这样吃过一次,还被舍友嘲讽一番,我不做辩解。嗨,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的小算盘。
有时候,你赋予自己做的事一种独有意义,别人怎么说,已经无关痛痒。
在外边每次看到老旧的院子,就会想到爷爷的小院。别看小,高中每次暑假回家,里面各种绿色蔬菜,有红的,有绿的。他老人家吃不了多少。老人家知道我对西红柿情有独钟,每年春天,自个铁锹翻地,仔细规划要种的蔬菜,施农家肥,一直照料到暑假那会我回家,差不多能食用了,西红柿有大有小,红的多点,黄的不怎么多,但每个都圆丢丢的,滑溜溜的脸蛋,光看色相就招人喜爱。洗几个,切片,撒点白糖,那是我最爱的凉菜。
去年夏天回家,去小院里,虽然也我老爹也种了一些蔬菜,全然没有之前整整齐齐的样子,荒草丛生,坐在屋檐下,感慨万千。
向窗户里面望去,正对着的墙上,贴着“毛主席,红太阳”的壁纸,爷爷没啥文化,小的时候,我最爱听爷爷给我讲他那个年代的故事,每次我都意犹未尽,他虽然平时话少,每次讲起往事,滔滔不绝,现在故事多得很,我愿意听得却不多了。
之前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总会叫爷爷到我家吃饭,老爹知道爷爷爱吃煮猪蹄,会特意给他留着,猪蹄每年都有,后来那个桌子旁边最爱吃猪蹄的人却没了。
之前,每年大年初一,天还没亮,都会早早去拜年的我,今年却一觉睡到天亮。岁月真是一把无情刀,把爱的人带走,把最美好的记忆尘封,把血肉之躯蹂躏的满是伤痕,最后却送来俩字:长大。
去他妈的长大吧!
我只是想他,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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