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突从梦中惊醒,梦见重回涧田乡良富村,不由毫无睡意,索性挥笔写下与良富村的情谊。
与良富村结缘还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那年大学毕业分配到涧田乡卫生院工作,我就被安排到良富村搞预防接种工作,主要是上门为小孩打预防针。良富村虽说隶属涧田乡,但其地里位置十分特殊,它北边与弹前乡接壤,东与良口村隔河相望,西边是赣县古田乡,从水路去赣县油镇也不远。因此良富的村民去涧田圩镇逢圩的极少,倒是去弹前、古田、油镇赶集的多。良富也是典型的库区和山区村,因修建万安水电站的缘故,良富村靠赣江边比较富庶的地方都被水淹了,形成了众多库叉。村民大部分都迁移到下乡去了,还有部分比较恋旧的人感觉故土难离,选择了后靠地势更高的地方。
梦回良富我们从医院去良富村一般早上五点钟起床,骑自行车背上冷链背包,七点钟必须赶到涧田村一个叫石壁下的小村落,那里是涧田到万安县城客班船停靠点。由于良富村当时完全不通公路,没有汽车,阡陌小路就连骑自行车也经常摔跤。所以到了石壁下,我通常把自行车寄放在农民家中,然后坐船经良口再到良富村,而到了良富村就只能全靠"量天尺″了。
梦回良富在良富村打防疫针一般要呆上三天时间,我先要找到当地乡村医生郭医师,平时吃住都在他家,偶尔还帮他干干割禾、插秧的农活。他是一位朴实的农村汉子,五十开外,古铜色皮肤,身体硬朗矫健,跳担谷子在山间行走如履平地,与其它农民略有不同的是,他平时戴副眼镜,还可显出几分书卷气。郭医生虽话语不多,但为人耿介正直,想想那些年在他家真添了不少麻烦。良富村历史上曾是一个乡,地域辽阔,在良富村搞预防接种工作,我们二人要步行三天才能完成,第一天一般是去寨上,寨上地势较高,所有村落都在一条坑里。第二天一般去长君山、长岭脑,那里还保留有原始森林,常有野猪、豺出没,然后经杨梅坑、凌家返回,到了凌家天色已晚,当地村民还会用竹筏子送我们一程。第三天则相对较轻松,在靠赣江边的一些农户家接种,到了下午五点钟则又坐客班船返回石壁下。
梦回良富良富村自然环境非常优美,乘船时屹立船头,极目远眺,但见朝阳喷薄而出,江面上云蒸霞蔚,远山含黛,彩林掩映,民居错落,炊烟袅袅,或见渔民乘船外出捕鱼撒网,真有如一幅水墨丹青画。当你呼吸着湿润甜美的空气时,心胸自然开阔起来,有向远处大声呼喊的冲动,而良富村始终像一名婉约淳朴的村姑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你,任你欲罢不能,就这样在不经意间,你已进入了她的温柔乡。
梦回良富良富村的人同样具有客家人的热情、淳朴、善良,那时无论走到哪户人家,都会泡好一壶本地毛尖,拿出李子干、花生、红薯干等土特产招待我行,到了吃饭时间,则随便在哪户人家吃饭,虽然条件艰苦,物资匮乏,但主妇们都会变出最可口的饭菜。良富村盛产李子和西瓜,只要到了时令,随处可见黄橙橙的李子挂满树梢,如果走路累了渴了,我们就随手摘几个在衣服上擦两下就吃下去了,那种甘甜的滋味真是终生难忘。良富村也有很沉厚的历史积淀,这里还遗留有一些抗日战争时的旧迹,当年曾在这击落过鬼子的战机。
由于电力、通讯、交通等条件的限制,所有的农业生产全靠肩挑手提,经济落后是必然的。有些条件稍好的村民虽然购置了小型水力发电机,但既使在丰水季节,白炽灯泡也是昏黄而忽闪忽闪的。在没有电灯的日子里,我和郭医生经常秉烛夜谈,谈村里经济的发展,讨论一些病人的治疗等等,并且他常以自己的人生经历教育我们年轻人如何做人做事。村里缺医少药,郭医师自然成了全村人的健康卫士,村民们都非常拥戴他。他的医术也是远近闻名,甚至有好多赣县古田、油镇等地的村民慕名来找他看病。他给病人用药也是简单精准,经常是几包小药丸子,打点屁股针就解决问题。如果遇到疑难的,他就会开中药,在他家可以看到很多中医古书,他的钻研精神也非常了得,经常挑灯夜读,而我也跟着他学到不少中医知识,并萌生了对中医的兴趣。更难得的是,他的接生技术也非常精湛娴熟,十里八乡的娃儿基本上都是经他手出生的。记得有一次碰到一名难产的,我都还帮他打了下手。因他人老了眼睛有点不好使,如果有些清创缝合的病人,他就直接叫我上了。那时曾经为一名被牛角挖伤臀部的农民清创缝合,因面积大、伤口深、消毒灭菌条件差,当时很担心会感染,但还是顺利愈合了。
在良富村的两年多时间里,虽然条件艰苦,但与村民们同吃同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令人终身难忘。2010年我又重新回到涧田卫生院工作了一年半,曾经专程去了一次良富村。得益于党的好政策,村里的条件已大为改善了,通了电,修了公路,用上了手机,听说长君山、长岭脑等深山区村民也整体搬迁了。虽然我已从青葱少年步入中年,但好多村民还认得我,亲切地叫我刘医师,而当初我预防接种的那些小孩也已然长成大姑娘帅小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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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有感叹,在平淡的日子里,生活中难有一丝涟漪,但在良富村的日子里却如一泓清泉,常常撩拨我的心弦,它是我涉世之初难忘的人生驿站。良富村,你永远在我的心里,在我的梦里,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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