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人:周南
要说起来,所有生物都是为繁衍而存在的。
尽可能地把自己复制出去,很多时候就是正经事儿。在复制自身的同时,发生改变,自然选择让更适于环境生存的变异存留下来,让下一代更好地繁育下一代,再尽可能地把自己复制出去。这就是自然选择简单而无聊的运行规律。
病菌是结构简单的寄居生物,这让它的目的更为纯粹,原始的繁殖驱动力促使它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病菌是可憎的,它让我们感冒、发烧、打喷嚏、身体变得奇怪起来,甚至有性命之忧,而离开宿主后,病菌无法单独存活,搞死宿主不是目的,只是小小的技术性失败,其真正的目的是要将自己传播出去。
生物传播自己的方式多种多样,能移动的互相打闹嬉戏交配自我分裂有恃无恐,移不动的想尽办法借助外力永远在骚动。橡树让自己的果实变得更加美味,让好囤积且没记性的松鼠将自己传播到四面八方;大马哈鱼每年从大海洄游至交配地,雌鱼生产鱼卵,雄鱼释放精子,完成后迅速死去;人类的方式更为复杂,但总体来说,显得更有生存机会的人更能获得繁衍机会。
而对于病菌来说,适应其他生物的生活方式,能让它更好地传播出去。病菌让我们产生各种奇怪的症状,而其实质上与橡树没有什么差别,人类只不过是那只没记性的松鼠而已。
吃掉被感染者的尸体,是最原始的病菌传播方式,在现在,吃了变质的食物,还能让我们呕吐发烧。然而,人类呕吐、打喷嚏、皮肤溃烂,却正好成为了病菌的移动传播源,利用我们自身的特性来帮助病菌的传播,病菌在演化过程中也习得了全新的技能。
在感染了一次某种病菌之后,如果没死,免疫系统便能产生相应的抗体,从此不再会被此病菌感染,这对变化较慢的病菌很有效果,而对于某些快速迭代的病菌却很难有效地对其产生效果。要注意的是,这种抗性要经历过一次之后才可产生,而从未接触过该病菌的人类群体,很可能因为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而迅速死去。
病菌应该不大喜欢狩猎时期的人类,不是因为狩猎时代的人类更健康强壮难以被感染,而是利用率实在太低。高密度的人口是病菌大规模传播的充分条件。再强势的病菌彼时只能在小部落范围内传播,传播的结果只有两个:病程过后,免疫系统使得感染者自愈,免疫系统产生抗体,短时间内无法再次感染这批人类;病菌太过强势,感染者无法自愈,部落中大部分成员死亡,存活下来的小部分人无法得到有效补给而相继死去,玩脱。
好在人类驯服了狗、猪和高粱之后,进入农业采集时期。人类不再逐草而生,大规模圈养的驯化动物让动物间的病菌得以传播、进化,而与家畜和宠物的近距离接触使得这些原本在动物之间流传的疾病有机会感染人类。同时,人类不再狩猎,而是定居下来,在固定的地方居住方便交换物品,人类享受这种便利,甚至发展出了有数十万人的城市,单位面积内的人口数量从未如此之多。医疗意识却并未跟上城市生活的兴起,在老旧的医学条件下,大规模的群居生活简直就是屠杀,鼠疫、黑死病、霍乱、百日咳……每种疾病都能带来大面积的死亡,每隔数十年就要爆发一次大规模的瘟疫病症,而人类却束手无策。贸易的兴起更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病菌的熔炉,掌握了航海术的欧洲人将天花带向毫无防备能力的热带原始部族;驯服了马与骆驼的蒙古人沿着丝绸之路与欧洲人交易了黑死病。
毫无疑问,欧洲人在武器、技术和行政组织方面拥有对他们所征服的大多数非欧洲民族的巨大优势。但仅仅这种优势还不能完全说明开始时那么少的欧洲移民是如何取代美洲和世界上其他一些地区那么多的土著的。如果没有欧洲送给其他大陆的不祥礼物——从欧亚大陆人与家畜的长期密切关系中演化出来的病菌,这一切也许不会发生。——《枪炮、病菌与钢铁》
每一次与病菌交锋获得的经验,都建立在成千上万具尸体之上。而病菌带来的改变并不仅限于医学,对于政治制度的影响,人类对环境与城市建设的认知等方面也随着一次又一次与病菌的战斗大幅更新。黑死病给杀掉了欧洲大量的农奴,却间接提高了农奴的地位。劳封建领主试图强征劳力,直接导致起义与叛乱的大规模爆发,削弱地方封建领主的势力,中央集权式的欧洲王国得以建立;霍乱则大幅升级了人类的环境意识,将伦敦城中堆积的排泄物倒进泰晤士河,虽然远离了臭气,但恰恰污染了水源,造成了霍乱的进一步爆发。在约翰·斯诺之后,人们开始规划下水道,有意识地将饮用水与生活废弃物水道分开,拥有数百万上千万人口的近现代城市得以产生;宗教也与病菌有些关系,直接在教义中限制某种特殊的饮食偏好简单粗暴,却能有效防止教徒们吃掉不干净的食物而死于非命。
病菌对人类进程的改造不止如此,殖民时代,许多封闭社会的原住民第一次接触从彼岸而来的文明社会,毫无防备地染上了旧大陆的传染病,那些欧洲人早已具备了抗体,印第安人和毛利人却不,在有意或无意的密集接触之后,病菌帮助这些外来者杀死了绝大部分的原住民。
皮萨罗于 1531 年率领 168 人在秘鲁海岸登陆去征服有几百万人口的印加帝国时,同样带来了一场浩劫。对皮罗萨来说幸运的而对印加人来说不幸的是,天花已在 1526 年由陆运到达,杀死了印加的大部分人口,包括瓦伊纳·卡帕克皇帝和他的指定继承人。(由此引发的)内战,使皮萨罗在征服这个分裂的帝国中坐收渔人之利。——《枪炮、病菌与钢铁》
在发现抗生素之后,一切划上了一个逗号,虐了人类数百年的梅毒和结核病在抗生素面前停下了脚步。但,病菌的最终目标是为了繁殖,自然选择规律一视同仁,选择最适于活下来的个体进行复制的定律,适用于所有植物、动物、人类和病菌。抗生素能够杀死大部分的病菌,但存活下来那部分病菌却不惧怕这种抗生素,使用抗生素越多,越对病菌束手无策。你一定听说过某片稻田无法根尽的蝗虫的例子,再强效的农药也无法杀灭所有的害虫,几年过后,存活下来的虫类不再惧怕这种农药,病菌与抗生素的情况也是一样。
我们与病菌共同进化,有人说人类在地球上没有天敌,比我们更快更高更强的动物都一一被我们消灭吃掉,而它们身上的病菌却并没有随之消灭。每当我们宣布战胜一种疾病的时候,另一种更加强大的病菌总会悄然出现。与病菌的抗争也许会持续到人类文明的尽头,也许我们最终没有被外星生命降维,没有被机器人做成电池,却最终栽倒在一种我们无能为力的病菌手下,化为蓝色星球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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