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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歌词”到“诗词”(3)

从“歌词”到“诗词”(3)

作者: 牛泳书海 | 来源:发表于2016-05-08 19:47 被阅读53次
    宋词

    宋朝是词最为辉煌的朝代,这是文学之变的必然,也是王朝更迭的必然。

    诗宏大,意境开阔,内容博杂,这与有唐一代整个国家的恢弘大气多么一致;词则作为诗的一脉,变得小资,有情调,但眼界遽窄,文质彬彬。总之,唐朝时候,尚武,文人一个个嗷嗷叫,恨不能都去了边关守土卫疆,和敌人一决生死,“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到了宋朝,重文,武将地位极其低下,文人靠磨嘴皮子,把武夫们踩在脚下,于是整个宋朝,给人软绵绵的感觉,阴柔,缺阳刚之气。

    北宋初期的晏殊、欧阳修们继承了冯延巳、中后二主等人的词作风格,且在继承中有发展。此时,词的文学地位其实一点没变,就内容来说,变化也不甚大,多数还是写写情爱,还是伤春悲秋的调调,但是,发展这么些年了,到底成熟了不少,并且,因为写词之人思想境界的不同,与五代时候的词,高下立见。

    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说晏欧诸公的词和“花间派”词人的不同之处,我们就以当代流行歌曲来说事儿。

    “花间派”时候的词,大多类同于“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等等口水歌,而晏欧诸公的词,仿佛黄霑、林夕、姚若龙、姚谦、方文山等人填的词。

    人和人都相同,字和字都一样,不相同的是思想,不一样的是境界,而思想和境界的背后,是所处王朝、家族以及家庭环境、学识教养、天赋、眼界等等众多因素决定的,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呈现出来的作品,和这些因素正相关。

    《人间词话》第二则: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无不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欧阳永叔)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幼安)此第三境界也。此等语非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恐为晏欧诸公所不许也。

    晏殊、欧阳修等人无疑是天才。天才,在我看来无非两种:

    1、继承,且发扬光大;
    2、突破,且大放异彩。

    李后主之后,对词的改变做出大贡献的另一个,是柳永,从他开始,出现了大量的长调,柳永自己通音律,所以他能为很多长调来填词,这为慢词的发展出了大力气。

    简单普及一下词的分类:

    按长短规模,词大致可分小令(58字以内)、中调(59一90字以内)和长调(91字以上,最长的词达240字)。一首词,有的只有一段,称为单调;有的分两段,称双调;有的分三段或四段,称三叠或四叠。

    但我以为,词发展到柳永,“继承且发扬光大”的天才很多,比如晏欧诸公,而柳永也算一个,他对长调的发展贡献大,但个人认为这不是他的创造,他只是一个推动者。

    当然,柳永是第一个对宋词进行全面革新的词人,历史地位不容撼动。
    柳永大力创作慢词,将敷陈其事的赋法移植于词,同时充分运用俚词俗语,以适俗的意象、淋漓尽致的铺叙、平淡无华的白描等独特的艺术个性,对宋词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柳永《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而真正可以说“突破且大放异彩”的天才词人,我认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前面提到的后主李煜,词在他手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由“伶工之词”转而为“士大夫之词”,虽然他的“天才”有很大程度是受“亡国”这件悲痛的事情催化而成;另一个,则是苏轼之,苏东坡,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词在他手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苏轼《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以这三首词为例,我想说的是,词之内容、气魄,又有了变化。在后主李煜手里,词的内容由最初的男女情爱、伤春悲秋发展为家国之别、亡国之恨、身世之悲,虽然后来的词人几乎不会再有此经历以及如此深沉的悲痛(宋徽宗是个例外),但是影响已然是不可逆转的:原来,“词”这个“小玩意儿”也可以表达如此情感,也可以有此担当。

    “伶人之词”至此转变为“士大夫之词”。

    到了苏东坡,内容上有了更大的突破,可入词的材料也增多了。我们都知道,按照风格词可以分成“豪放”“婉约”两派,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婉约”一派始终是词之正宗,这个其实不难理解,从它的产生和发展过程我们就能明白;而“豪放派”真正有大成就的,无非东坡、幼安二人而已,其中幼安又是集大成者,他是宋朝唯一一位一生只写词不写诗的主儿。

    辛幼安《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蛮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辛幼安《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辛幼安《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以此俩人之力,“豪放”一派终与“婉约”并举,且占据半壁,可见俩人之“天才”。

    苏辛之后,“豪放”式微,然而正如前所说,影响毕竟是留下了,不可逆转,影响到了后世词人,不管他是否“豪放”,究其原因,在苏辛手里,“士大夫之词”,终究还是发展演化为“诗歌之词”,即“词”这种体裁,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还是“诗化”了。

    至此,“豪放”两个字,需要重新定义一下,它内在的真实含义,不仅仅是意境上的雄浑,意象上的宏大,它更多是指,词之内容,材料更阔,直追诗体。

    苏辛之后的词人,受益匪浅。

    然,词终究为“诗余”,对内容的表现不如诗之灵活,并且“长短句”毕竟难有突破,苏辛这样的天才少之又少,故词之气象、格调终难及诗。

    宋末元初,朝代更迭,蒙古族统治中原,“词”在形式、语言上又一次有了大突破,然而这一破,不叫“词”了,变成了“曲”。

    那又是另一种诗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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