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前天十六号的下午三点钟,我照常去街口的7仔买烟,虽然曾经女友劝我戒了许久,我也答应了许久,只不过坚持不久,烟瘾发作,我就只穿着背心拖鞋去买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平常的日子,我竟然会颠覆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吖May(我女友)见我借口说要去买雪糕,便让我顺便买一包QQ糖回来,说实话,我对这些垃圾食品提不起任何兴趣,吃这种糖,口感就像咬橡筋般恶心,我答应帮她买的原因,是先要让她答应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要帮我用口“吹”掉一包爆炸糖,这算是我们惯常的“公平交易”,吖May自然也是乐意,虽然她总是装得很无辜地打我一下说:“你整天就想干这个。”
走在满是人的街上,我把帽檐往下拉了拉,不知道为何,我不喜欢遇见熟人,理由是我不想答他们那些无聊的问题——尤其是在我即将出国的这段时间。
拐过街口,已经可以看到7仔招牌了,我心情居然变得有点小紧张,我琢磨一会儿看到的收银小妹是吖芳还是李斌华。
这间7仔我几乎每天都会光顾,和她们搭讪认识起来一点都不困难,吖芳和李斌华的排班时间有点混乱,不知道是我记不清楚还是她们无规律地安排值班,反正这个时刻我很清楚我想看到的是李斌华,相比于吖芳,李斌华是一个很乖巧的女生,她不满20岁,比我小了八年,看到她,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每天偷偷地传纸条给我大学同班的女友,上面写着“去你那?”还是“去我那?”
当我靠近7仔门口,我失望了,既不是李斌华也不是吖芳,是一个看起来跟我一边大的男子,我机械地指着他身后的香烟橱窗:“万宝路,再给我两包QQ糖和爆炸糖。”
“QQ糖和爆炸糖各一包还是加起来共两包?”
“各两包吧。”虽然我知道他本来想问我各拿几包,但他表达错误了,我能洞察到他原先想表达的意思,我瞬间觉得自己很厉害。
给了钱,我转身就走,我没问他为什么不是吖芳或者李斌华上班,因为我知道我问了他一定会反问我一句:“你认识她们?”
对男人,我没兴趣搭讪。
我拍了拍烟盒的底,拆开包装,随手拿出了一根,叼在嘴上,才发现,我没带打火机。
“妈的。”我暗骂一句,本来想出来透透风,抽几根爽爽,这下又得折返回去买,造成了时间的浪费和重复购买不必要的打火机。
我忽然想到我正站在Michelle的楼下,她也有抽烟的习惯,我想,倒不如上去坐一坐?
我拨通了M ichelle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留言信箱的消息,我直接挂掉电话,起步往7仔方向走。
一个欧巴桑突然从拐角处冒出,和我撞个正着,她摔在地上,捂着小腿,我下意识地担心她会坑我一笔,便学着足球运动员般本能地“插水”,假装扭到了脚。
我知道我看起来很假,因为那演技是在两人相撞的两秒后才施展出来,估摸画面就像被人掌了嘴,而两秒后才意识到疼然后去捂脸。
欧巴桑接下来的举动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剧情发展,她揉了揉脚,慢慢地站了起来,瞥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装逼”,就走了。
我莫名其妙,本来已想好她会说“你撞到了我,赔钱”之类的话语,没想到她会如此地酣畅淋漓地骂完我就走。
那一刻,我觉得我用略挫的演技征服了她。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继续向7仔走去。
“给我一个打火机。”我跟那个服务员说。
他没有说话,给我拿了一个,两块钱。
站在门口,我急不及待地点了一根,吐出的烟圈慢慢向上飘,慢慢消失不见。
看着烟,我很自然地想到了Michelle,因为当年是她教会我抽烟的。
我又试着打她家里的电话。
我从不打她手机的原因是,我只想在她家里见到她。
电话里的彩铃声音响了许久,还是“三只小熊”,这么多年来,她依然记挂着我和她一起的时光。
没人接,我挂断了电话。
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条裁缝街,我坐在红绿灯下的石墩上,点上第三根,轻轻地吐着转瞬即逝的烟圈,看着过往的路人。
忽然,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慢了,我看到的情景,仿佛是王家卫电影风格,每个过路人的背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光影。
这光影的朦胧美感,好像使我感觉到一种灵魂出窍的奇怪体验,就像飘到了对面路灯下看到自己的颓废身躯。
我熄灭了尼古丁的诱惑,是时候回家了。
“叮咚”我按下门铃。
我幻想着吖May会光着身子开门迎接,在我假装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脱下我的裤子。
这不是凭空幻想的,她以前就干过。
过了十秒,没人。
我连续按了两次铃,听着声音在屋里回荡,依然没人。
我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吖May睡了吗?”我自言自语。
很快我就知道,吖May不在家里。
我拨了她的手机,声音在厅里发出,“叼,手机都没拿。”我暗骂一句。
不对,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注意到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房间里的电脑还停留在联网扑克牌的界面上。
正常人不会在玩着网络游戏的时候离开家里。
我马上打电话给吖May的好朋友许娜,她是她唯一的朋友,上次吖May离家出走就是去了她家。
“没有啊,她没有来我这,怎么了?”许娜说。
“哦,没事。”我立即查看了吖May的手机通话记录,在我去买烟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打给许娜,也没有打给任何人,事实上她的通话记录上写着“无记录”。而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8点,她和她爸通过电话,当时我也在场。
不知道为何,我非常恐惧地打开了电视机,按到闭路电视那一台,我知道,正常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通过它来确认一个人有没有离开家的。
我按下了倒退键,在2点40分到3点15分的这段时间里,我家门口没有人出入。
我自我安慰地想也许是时间有出入,于是我查看了从2点钟到3点15分的录像,整个视频里,只出现过我的离开和回来。
这么说,期间没有人从我屋里走出来过。
所有恐怖片的画面涌上心头,我紧张地看了看家里的四周,茶几上摆放着我和吖May的照片,洗手盘上堆放着两只吃过没洗的碗筷,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人还能用正常逻辑分析家里凭空少了个人,我不敢打电话给任何人,靠在沙发上哭泣,这泪水是出自恐惧。
我已经不需要再打电话给任何人,去确认吖May是否在你那,因为她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恐惧加彷徨让我只用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抽完了一包烟,因为关着窗门,烟在屋里不散去。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拎着我和吖May的手机就往外跑。
来到7仔,我紧张地问那男的:“吖芳和李斌华今天不上班?”
他疑惑地看着我:“谁?”
我重复了一遍,他依然不知我说什么。
“你在这上班多久了?”我这个问题带着惶恐。
他虽然看起来不是很乐意回答我,但依然开声说道:“有一年了。”
“你值班时间是白天?”我问。
他很不耐烦地说:“一直是白天!”
我陷入恐慌,因为昨天下午才和李斌华搭过讪。
我刚想开口问其他东西,他便先说道:“大哥,你怎么了?做老师工作压力大?”
我咽下一口水,“你怎么知道我做老师?”
他笑着说:“老师,你来我这买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了……诶,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推开玻璃门离开。
我再一次拨打了Michelle的电话,试图确认一件事。
三只小熊在里面跳动着。
“喂?”响了十秒,终于有人接了。
“喂,我是梁志原,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骂了一句:“神经病别打来啦!再打来我就报警!”明显不是Michelle的声音,而是一个听起来有点老成的欧巴桑声音。
电话挂断。
我似乎确认了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是精神病人,吖May、Michelle、吖芳和李斌华,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这样的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某天你上班,公司里所有同事都不认识你一样,而你却拥有着非常真实的记忆。
我迷惑着,脚步如僵尸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忽然有人在背后拍我的肩。
“哈哈,梁志原,你在干嘛!”
我扭头傻傻地看着她的脸,一直没有说话。
“怎么了?我是李斌华你不认得我了吗?在7仔上班那个!”
她的忽然出现,让我搞不清如果我是精神病人,那么她又是什么?
这一刻,我把世界比作一个精神病社会,如果这是一个精神病社会,那么谁没有半点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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