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午后,抱着蹒跚学步的小女儿到社区的小花园玩。小丫头的脾气日渐增长,刚开始还老实地趴在我肩膀上作乖巧状,没多久就咿咿呀呀地要下来走路。她走起路来就像初生的牛犊,又怕摔倒又想自己走,我不忍她磕着碰着,弯下腰扶着她慢慢走。一阵微风吹来,送来了缕缕桂花的清香,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童年的时光。
那年九月,我穿着妈妈细细打好补丁的衣服,乘上无数次从家门口经过的A县城至B县城的客车,离开生活了十一年的家,到县城附近的一所小学上学。
如果仅仅是我的父母特别有超前意识,我的独立生活也不会来得那么早,关键因素是一直当民办老师的阿姨结束了三年的继续教育后顺利转正,从原来的农村小学调到到了县城附近的学校,她说为了报答她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妈妈)小时候对她的照顾,她要带我到任教的学校上学。
我想之所以选我,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的比她另外的几个侄子、外甥来说,成绩稍微好一点、性格稍微内向一点,更容易管理,也更容易出成绩。就这样,我彻底被自己害惨了。
县城车站前的车水马龙,以及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眼花缭乱,乡下没有这么多车。供销社里没有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在阿姨的同学家的窗外,我甚至看见了一个盛满蓝色池水的游泳池,而在这之前我在家里的芦笛电视里见过游泳池是黑白的。县城的繁华确实让我这个乡下来的小毛孩以为是到了荣华富贵的天堂,然而——梦终究是要被敲碎的。
阿姨任教的小学,确实在县城附近,不过还是一所农村小学,规模甚至不如我原来上学的小学大,门楼是一座古庙,两扇沉重的大门。从此之后的无数次个黄昏,我就像古庙里胖墩小沙弥一样,费劲地推那两扇无比沉重的大门。
然而我的噩梦并不是那古庙和两扇沉重的大门,而是阿姨近乎严酷的教育方式。原本学习成就就不算好,外加性格内向木讷,小差错就特别多,加上嘴笨,撒谎也撒不圆,挨骂就跟一日三餐便饭一样正常。那所谓不轻弹的男儿泪,在学校门口老榕树的枝桠上,面朝着家的方向,送走无数个黄昏。
事情也不是完全都那么糟糕。有一些老师、有一些同学、还有一些同学的父母,对我特别特别好,每每想起,深深无语。他们的关心和帮助,就像校园里的桂花树一样,伴随着我孤独的心灵走过那段艰苦的岁月。
那是我目前所知的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年。我清楚地记得离家一个月后中秋节回家,从来不向母亲撒娇的我,扑倒母亲的怀里,激动得说不出话,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即便是母亲,也不能完全理解我内心的难过,如果她懂,肯定不舍得让我离开得那么远。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古庙校园里的桂花香一直飘荡在我记忆里,那不是故乡的气息、也与母爱无关,那些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还有他们的父母给予我的温暖,每每想起,心里满是感激,每每午夜梦醒,觉得那是我还不清的情。
女儿咿呀学语的叫声把我从思忆带回现实,她嘟嘟的笑脸、扑闪扑闪的眼睛满是天真,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让妻子带着她回外家住。我想等我的工作稍微没那么忙、生活稍微没那么紧张,我要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听见我的声音,感受到我的关怀,在遇到难过和委屈的时候,转身就能回到我的怀里。
后记
本文记于2013年中秋前后,桂花飘香的时节,一晃又是四年。文中牙牙学语的女儿如今快幼儿园毕业了,明年即将步入小学。因为带在身边时常溺爱过度,变得有些任性。应该不要紧吧,自家孩子自家爱。祝愿大家家庭团圆,少离多聚,让家的温馨温暖每一颗孤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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