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桂花香

雨惊黄叶落，风吹薄衣凉。
枝摇桂花闹，徐送满鼻香。
                ——蔡雨山《秋》

    今年成都的秋天似乎来得早些。9月初下了一场大雨，天便开始凉了，人非要穿上长袖才觉得暖和些。有几日早上，我在地铁里看见穿了羽绒服的年轻小伙子，而上了年纪的老人反而穿得少些。真是怪事！

    秋天一来啊，除了衣服上的风格迥异，其他都还正常。光年流转，只为赴一场季节之约。你看那树上的叶子开始黄了，桂花也开始散发出醉人的芳香。人们常说，农历八月桂花香，倒是不错的。繁密的桂花在枝头热闹地说着、笑着，秋风携带花香涌向鼻孔，轻轻一闻啊，心也要跟着它们在秋风中葳蕤，生命也在清新的自然中更加生动。

    真是庆幸，人在花香面前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无论你是谁，都可以将淡淡花香拥入怀中，再将丝丝情愫揉进花香，筑成属于自己的梦。我的梦是什么呢？我的梦啊，只关乎你——我的母亲。

    记得你最喜欢花。小时候跟着你去山上砍柴，你指着那些野花告诉我它们是什么颜色，闻起来像哪种水果。后山上的荔枝树、芒果树开花了，你高兴地说今年会是个丰收年。田里的稻花缀着，你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把它们碰落了。家门前种的桃树开花了，你打电话告诉我，彼时我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求学。院子里的铁树开花了，你又打电话告诉我，彼时我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工作。现在啊，我把你接到了成都，成都的花真多，有迎春花、海棠花、玉兰花、山茶花、菊花、桂花……可你的鼻子，已经闻不到它们的香味了。

    记得那年暑假回家，我高呼着你炒的菜真香，然后端着菜盘往你鼻子前凑，你平静地告诉我，你闻不到味道了。就像口渴了说要喝水那样正常的口吻。我的心被一根线扯得生疼。你安慰我说，没什么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该闻的你都闻过了。后来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假如你那年没有去广东一家塑料厂里做清洁工，没有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挑拣可回收的塑料，你的鼻子也许就不会罹患上萎缩性鼻炎，从此失去嗅觉。

    终归，今时已不复往日。我的梦，只能是一个遗憾的梦，梦里有愧疚和不安，有被爱的幸福，也有疼痛的真实。就像秋天里有萧条的黄叶，也有沁人的桂花香。

    不觉间，又起风了。风吹飞了我的回忆，吹散了缠绵的愁绪，吹落了桂树上的花。我站在桂树下，那星星点点的花瓣，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停在了我的头上、手上、衣服上、鞋子上，很像母亲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

    我决定摘些桂花来做桂花糕。母亲是爱吃甜食的。一有甜食吃呀，她又该笑得花枝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