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忆起一段往昔
1
街上，苹果摊儿前一对老夫妇的争论引起了我的驻足。
老伯说，“买最好的，别买坏的，你忘了上次坏的紧吃慢吃，结果好的也快坏了哦！”
而大妈说，“你不懂，我们买回去每天多吃点、吃快点就好了，这些有点碰伤的坏苹果便宜好多呢，你听我的没错，这个真的划算！”
老伯和大娘争执不下。最终，好苹果，坏苹果各买去了一部分。
这一幕让我联想到我的大学同学琦。
2
琦，是位标准美女，身材面容都不错，然而，在同学们眼中她却没有美女的“洋气”范儿，衣着不是很暗淡，就是款式显老气，有时甚至看起来穿得还有些过时。
不过二十岁不到，本该是意气风发、天子骄子的大学生，却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大姐，尤其是低调、与世无争、凡事向后躲的性格和一点不年轻的心态，让很多同学都不愿和她做朋友。琦除了和自己宿舍的同学走得近些，就只剩下我这个偶尔一起上自习的朋友了。
一次，我陪琦去买衣服，琦试了好多颜色鲜艳的衣服。在我眼中，琦像变了一个人，美极了，然而她却摇摇头，说“颜色都不适合我，太招摇，太扎眼，我穿不了。”
最终，琦完全不理会我的建议，愣是选了一件在她眼中很“安全”的黑颜色。可，黑颜色与那一款式配在一起，分明就是中年人的打扮嘛。
后面一段时间，她去上课，我总是特别留意她的衣服。可我发现陪她去买的那件黑色外套，她却始终没穿过，眼看那个季节就要过去，还是没见到。而她身上总是交替着穿几件黑、白、灰、土黄的貌似比较崭新的衣服。
又过了一年，我终于看到，陪她买的那件黑色衣服终于穿在她身上了。
我不禁疑惑地问，去年就买了，当时那么喜欢，可怎么从没有见你穿啊？
琦说，“好衣服不舍得穿，所以，一直压箱底呢！”
“没办法，习惯了，总觉得好东西要留着，要省着点用。”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平时穿的都是之前一些年收着的？”我和琦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
“嗯，基本是吧！有些衣服我连吊牌都没有剪呢，我就怕到穿得时候自己若要穿不了了，也好另做处理！”
“Oh,my god!”
“美女，你有必要过得这么不舍得，这么怀旧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
3
有天，我和琦宿舍的同学一起受邀去距离大学不远车程的琦家玩。
琦家住在一个小县城，琦母亲很热情地招待我们。
看得出，琦的母亲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穿着一件像是第一次穿在身上的崭新衣服，款式风格和琦的一模一样，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稍显年轻。散着还没有干透的头发，不算白净的脸上还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式的东东，只不过没有均匀涂开。
许是坐车累了也渴了，女孩儿们看到桌上放着无比新鲜的时令水果，是那种新鲜的让人忘却了初到朋友家，初次见到阿姨该有的女孩的矜持，只想立刻痛快地咬上几口的滋味。
琦母亲刚劝一句，“孩子们吃水果吧！”我们便忘乎所以地吃了起来。
午饭也同样精致丰盛。餐后，女孩子们七手八脚的帮忙收拾。
我恰巧把碗筷放进厨房。进入厨房，我征得琦的同意后，把剩余的饭菜放入冰箱。
打开冰箱那一瞬间，一股不新鲜的气味扑鼻而来。
再仔细看，便发现里面放着不少不够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有些甚至是即将腐烂的。
琦的家境这几年在县城相当不错，阿姨干嘛过得这么省啊！我心里直打问号。
4
那几天琦家里发生的另一幕，让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琦，你来一下！快吃点，多吃点，再不吃就坏了！坏了好可惜呢！”琦妈匆忙的叫着琦。
“快坏了，就不要吃了嘛，新鲜时为什么不全部吃完，那么多同学在又不是吃不掉！”琦不开心的回应着。
“妈妈不是舍不得嘛，你同学送的好东西哪能一下子就吃完，那样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可没想到放着放着就坏了，昨天，我分明看到还好好的呢！”妈妈也有些委屈的说着。
“唉，真拿你没办法！”琦无奈道。
我正巧上去上卫生间，不小心听到了琦和母亲的对话。
那是初次去琦家，同学们商议买些新鲜的、不太常见的水果做礼物。我们去玩的那几天里，除了第一天琦的母亲拿出一小点大家一起品尝了一下，后面就没有见到过了。大家都以为早就吃完了，没想到琦的母亲愣是放着不吃，还坏了，要知道那些水果还有些小贵呢！
刚开始大家都还以为是琦母亲不爱吃我们带的水果呢！因为，那天她根本一口都不愿意尝，还是同学硬塞给她，才勉强尝了尝。
我又一次纳闷了，不就是个水果，干嘛宁愿放腐烂了，也不爽快地把它吃掉呢？
5
又一学期的某天，琦一脸悔意的找到我，我刚开口问她，她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话匣子。
“好倒霉啊！我的一瓶面霜又被我硬生生的放过期了。刚过期一个月，你说我还敢用吗？会过敏吗？我试试吧？”
我怔住了。
“化妆品一般保质期都3到5年，怎么还会被你放过期啊？买来就第一时间用啊！”
“唉，超市打折时买的，买来距离保质期就只剩一年了。刚开始买来我舍不得用，因为即便打了折也是我省了10天生活费买的。后来，我就忘记了。”
“唉，前两个月我还打算把目前用的这瓶快点用完，好把新的打开用，那段时间恨不得每天多洗几遍脸，多涂几次，好快点把它耗费完，结果还是没用完。一忙起来竟然还把这瓶新的忘的无影无踪了。好后悔啊！”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吗？”我问琦。
琦说，“嗯，是 ，在我家也是这样。”
“你有考虑过为什么总是这样吗？”我小心的问道。
“可能已经习惯了吧！我家经常把好吃的留到最后，好用的也不舍得第一时间拿出来用。在我家，东西放过期，食物放变质似乎太常见了。刚入学那会，我受宿舍同学影响还好些，可后面我又自动地回到了习惯的状态。”
琦又说“小时候父母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哪怕是我当时初中住校，一周才回家一次。后面，我读大学，一学期才回家一次，可还是尽可能给我留着。我不让他们留，让他们自己用，自己吃，但任凭我怎么说，我父母还是要留，慢慢地我也就不再坚持，随他们去了。”
“你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也这样？”我问琦。
“是啊，听我爸妈说，他们因为都是家里老大，家里好吃的从来都是紧着家里重点保护对象，或者是年迈的奶奶，也或者是弟妹，也或者是出力多的父亲。那个时代物质太匮乏了，什么东西都不富足，让我父母们不得不隐忍着、控制着自己的食欲和物欲去和家长一起求生存。”琦说。
“如今，你似乎也耳濡目染了'好的要留到最后，舍不得'这一习惯，而且它已经成为你生活中一个很无意识的习惯了，是吗？”我又问琦。
“嗯，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确实正如你说的！”琦淡淡地说。
“那岂不是活的太拧巴了，总是不能第一时间享用它们？”我惊异道。
“也没有，当自己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然后可以尽情吃，尽情用的时候，还是很过瘾的。你知道吗，有时，因为东西又放坏了很懊悔，我母亲或者我都会大方的“补偿”自己一下，那个时候我觉得那些食物似乎比第一时间吃到的还要好吃的很呢，而且吃的心安理得。”
啊，怎么会这样？我疑惑到。
你母亲的衣服有时也是穿你的？你说的处理方法，就是转送给你母亲了，是吗？所以你才不买鲜艳的颜色，不买太年轻的款式，因为怕放到后面自己穿不了又处理不掉？有时，你甚至还故意这么做，因为你心疼母亲不舍得给自己买衣服？我接二连三的向琦发出提问，证实我的推断。
琦顿了一下，点点头。
我心疼的看着她，怕她难过，赶快换了话题。
6
生活中，大多数老一辈往往都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即使如今日子富裕了，依然继续节约。有不小部分家庭如同琦家一样，过度节约&不舍得，最终则是以酿成了更大的浪费而终结。
那么，不舍得是何种心理呢？
也许是一种和金钱多少无关的“大钱不舍得花，小钱花不断”的心理层面匮乏感；
也许是一种认为自己不配得的自卑感；
也许是一种过度压抑正当需求的麻木感；
也许是一种彰显自己不自私的“了不起的无私感”；
也许是一种是坏的、旧的才更心安理得的自我宽恕感；
也许是一种是逃避不直面冲突的自保的安全感。
我不确定琦属于上述哪一种还是哪几种，但当真活地憋屈和不畅快！
我不知，老伯和大妈的买回家的苹果，他们会先吃好苹果，还是先吃坏苹果，亦或是交替吃？
我也不知，已为人妻母的琦现在还在过着“不舍得”的生活吗？
只是突然地很想她。
7
知识链接----苹果定律
如果一堆苹果，有好有坏，你就应该先吃好的，把坏的扔掉。如果你先吃坏的，好的也会变坏，你将永远吃不到好的。人生亦是如此。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