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香的猪肝粽子

作者: 留无意 | 来源:发表于2020-11-15 15:35 被阅读0次

    (点亮心灯,在“寒衣节”为所有逝去的亲人送去人间的温暖)

    青少年时,我的筷子是不碰猪肝的,因为我讨厌那个味儿,我妈,我姐也不喜欢。

    尽管如此,关于猪肝的记忆,一直未能抹去。源于幼时,重重复复写进大脑里的那张白纸,时间一年一年前移,自然而然就刻成了深深的印记。

    在我老家那小山村,老祖宗都喜欢把他的儿子们一个一个往下排。有的家族,从阿大排到三四十。我的曾祖父也一样,一直到了他的曾孙子辈,还一块儿排。想来这样,一是期待人丁兴旺,二是增加家族的凝聚力吧。

    在典型的客家人建筑里面,一栋三座的泥砖瓦房,头座中间为正厅,看财力情况,有一厅二房(厅左右各有二间房,下同)至一厅四房的。正厅前一小型天井,天井两边各有横屋。横屋边上又一小天井,再到二横屋,大栋的还有三横屋。正厅跨过天井是二厅,二厅左右的房子为二座,二座屋的房门口还各有个小厅,小厅和二横屋相接,各有一个水门出来才到地坪。地坪左右接二横屋,地坪前面才是三座。大门座落在三座中央。一个大门栓住,里面却是四通八达的整体。不熟悉客家房屋结构的人进去,会有点懵圈圈的找不着北。

    阿大的厨房,一定是在一入大门口地坪左对角,二座右边水门前地坪侧第一间(那是本栋屋灶主阿婆“神位”安放的地方)。

    我的阿大是我大大伯的大儿子,大大伯和我爸是同排的兄弟。阿大比我爸小十来岁,比我却大二十多岁。我打有记忆时起,阿大己育八位孩子,四男四女,仅有一男二女比我小,大的比我大十余岁。但无论大的小的,都统尊称我为叔。

    五岁开始,我跟我爸在外生活了。每次回家,进了大门口,常常首先是听见大嫂的热情招呼。

    大嫂瘦小,背还有点驼。我问过妈,大嫂嫁过来时,虽然瘦小,但人灵腰直。我那时便想,可能是孩子生得多了,弄坏了身体吧。加上一大家子人,拼命去种那几亩地,一天到晚也基本上只能喝稀饭。我周末回家,如果遇上大嫂煮有蕃薯、木薯,我会很高兴接过一棵的,当然,几乎也没有其它吃的了。

    但每年年前,再穷的人家也包粽子。一大栋屋,用猪肝做粽子馅料的,也仅阿大一家。

    记得第一次吃猪肝粽子,是困为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阿大家刚炖熟一大生铁锅的粽子,大嫂就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粽子说:“这是最香的猪肝粽子,你先尝一个。”

    我家还没开始包粽子,我接过来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粽叶。

    大嫂说:“别急,还烫口。”我己不赶那么多了,连咬了几口。有一股香,却是心中抗拒的那种味。终于咬到馅了,那股猪肝的腥味持浓!馅到嘴里却立即反胃。原来猪肝还是猪肝那味儿!包到粽子里面我也难于接受。不好意思吐出来,又咽不下肚,那一刻特难受。

    大嫂忙问:“有沙子?”

    我坚决地把那口粽子吞了下去说:“好似是有一粒沙子,但吞下去了。”

    大嫂说:“米淘得不够干净。你慢点吃。”

    “好的”,我边说边捧着粽子走回我家厨房,然后把粽子塞给了我爸,小声说:“爸,这是大嫂家的猪肝粽子,我实在吃不惯。”

    “这是大嫂家最好的了”,爸接过粽子说:“大嫂家人多,买不起那么多肉,大部分粽子都是没馅的。”

    原来是这样!大嫂己经把最好的粽子给我尝了。

    “她觉得是最好的,才愿意给她所爱的人”,爸是个教书的,不忘补上一句:“当然,那并不一定是你喜欢的。”

    后来,我每年回家,都接受大嫂递过来的一个猪肝粽子,只是不当场开吃,总是说拿回家里慢慢吃。直到我成了家,也当了父亲。不过,那后来有选择了,有肥肉带皮的馅,有排骨馅,当然还有大嫂认为最香的那猪肝馅。

    我工作后,去探亲访友,不明确他们的喜好食物,就特别注意带些大众食品。我明白,自己认为最好的,不一定是别人喜欢的。但拿出自己最好的,定然是给自己有爱之人。

    然后每次回老家,若偶尔没有给大嫂带上些吃的,也一定会塞给大嫂一些小钱,叮嘱她别省着,去买些喜欢吃的过过嘴。直到她的背,一次比一次更驼了,最后连看我都得很吃力的侧着脸才能看到。

    岁月终于还是无情地把刚过八十岁的大嫂送走了。壮年的我,己不那么讨厌猪肝了,但回老家,再无缘闻到那最香的猪肝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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