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夜车

这几天经常加班，我非常疲惫。

今天，忙完手头的事情又快11点了，简单收拾一下，我走出了办公楼。

不远处就是44路车总站，有一辆孤单的车停在那里，好像在专门等我。车门敞开着，里面黑咕隆咚，没有一个乘客。

这里是郊区，乘车的人本来就不多。此时，到了深夜，还下着雨，一个人都没有了。

总站值班室里有一盏灯亮着，隔着雨雾，黯淡而遥远。我小跑着上了车。

司机和售票员都不在车上，可能还不到发车时间。

我一个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闭上眼睛听雨声。我很累，希望快点发车，我的家在终点站，路上要走一个多小时。

恍惚中，我看见一个女司机上了车。

她面色阴沉，气色难看，好像随时都要大发脾气。接着，又上来一个女售票员，她穿着粉红色制服，很鲜丽。她没有坐在售票员的位置上，而是并排坐在了我旁边。

我闻到了她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气，不是香水味，仿佛是从她身体某个部位发出来的。

我看了看她，感觉她的长相很熟悉。这不是废话吗？我经常坐这趟车，当然对售票员很熟悉。我是说，她不是我之前熟悉的售票员，应该是新来的，但是她却很像我曾经熟悉的一个人。

可是，我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车开动了，那个售票员总是在一旁笑吟吟地看我。我不自然地把头转向窗外，努力地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样熟悉？

车在雨夜中往前行驶，不紧不慢，经过了一个又一个44路站牌，一直不停。我有些不解，看了看那个售票员，她还是朝着我笑。

我诧异了。

灯火越来越稀少，我发现已经到了荒郊野外，不由得惊慌起来。那个女司机仍然没有停车的意思。

我站了起来，问："怎么没有站牌了？"

那个女售票员在阴影中指指窗外，温和地说："那不是站牌吗？"

我看出去，倒吸一口凉气！窗外根本不是什么站牌，而是一条大腿，很圆润，应该是女人的，它好像从土里生出来的一样，脚丫举向夜空。

我大惊，喊道："我要下车！"

那个女司机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猛然刹车，我差点摔倒，荒凉中，我的手撑在售票员的腿上。

那粉红色的裤管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一下提起来，惊恐地看向售票员的脸，她还在微笑着……

我恐惧到了极点，突然大喊一声……

然后，从噩梦中醒来。

这些天连续加班，我太累了，坐在车上就睡着了。还好只是一个梦，如果真要碰到这种事，一定会被吓死。我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揉了揉眼睛，司机和售票员还没有上来。

窗外的雨更大了，我感到有点阴森，好像心中还有那噩梦的残渣。远方有渺渺的霓虹灯，我看着那灯光，想象灯光后面的花花世界，借以驱逐恐惧。

突然，我发觉身下的车好像缓缓开动了！

我前后看看，车里黑糊糊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司机和售票员！可是，车竟然自己动了！！

我感觉背后冷飕飕的，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路边的一棵槐树正缓缓向车后移动，越来越远，毫无疑问，车确实在朝前走，而且越走越快！这辆车闹鬼了，我该怎么办？

趁车开得还不算太快，我猛地跳起来，没命地跑下车。跑出一段路，我惊魂未定地回过头……

司机和售票员正在车后面"吭哧吭哧"地推车。

嗐！是车出故障了。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幸亏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我返回去，帮那个司机和售票员一起推车。

三个人把车朝前推了十几米，让开道，停下手来，跑到房檐下避雨。那个女售票员擦了擦脸上的汗和雨，对我说："谢谢你啊。"

我看着她，愣了，这个人跟梦中的那个女售票员长得很像。而且，我觉得这两个人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同一个人，这个人跟我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着前生来世的纠葛，但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是谁。

"看什么？不认识了？"她忽然有点不高兴。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紧张地看了看她的腿，那粉红色的裤管好像不是空的，很丰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司机不见了，只剩下了我和她。

"想一想。"她盯着我的眼睛，小声说。

我有点慌了，盼望着这时路上能有什么人快点过来，可是，路上空荡荡，黑糊糊，一个人也没有。

那个女售票员深深叹口气："再想想！"

我和她对视着……

我知道自己又掉进了冥冥之中的一个阴谋。我置身于她的掌握中，而她站在我记忆的暗处。

现在，我必须马上想起来她是谁。

我努力地想啊想啊，脑袋都快爆炸了。终于，我要成功了！

这时候，我莫名其妙地预感到那将是一个极其恐怖的谜底。越临近想起她是谁，我的心跳得越厉害。

一张模模糊糊的脸越来越近！

就在我要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女售票员突然用嘶哑的声音吼叫起来："你连我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转身就跑，她好像早就想到了，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