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都好,可是我喜欢天空。
我喜欢风,喜欢云。
喜欢自由。
所以,我不能喜欢你了。
一、我们都不需要勇气
我想我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信奉利益至上。
骨子里对于亲情友情都不十分热衷,觉得别人对我的微笑和问候应该是低漏的俗套表演,厌烦交际与人交往,最难以忍受的大抵是你来我往的寒暄冷暖和聚众谈心。
倘若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解剖开我的躯壳,慢慢的划开整个胸部,我觉得人们拿起和看到的一定是颗冷冰冰的跳动的心脏,说不准连血液都是凉的。
当然,现实里要是真有人拿着把手术刀要解剖我的话,要么我奋起反抗不死不休,要么我跪地求饶,哪怕舔那人的脚趾我也做得出来。
我很认同一句话,生活不代表真实,真实服从于现实,于是我从小挂着虚伪的伪善的面容。
怎么说呢。
无论是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
都说我是个笑容开朗幽默风趣的阳光青年。
但我真实的,其实是阳光照耀着的那栋高楼里少有人行的消防通道,幽暗且迂长,习惯被遗忘。
……
当余盛再听到她消息的时候。
窗外不是六月和煦夏光,也没有细雨微微和清风拂面,总之偶像剧里和言情小说出现的背景桥段,这里丝毫不见。
倘若你闭眼深深一嗅,从鼻腔或者喉头涌进塞满肺部的,都是混着青春荷尔蒙的淡淡汗臭味和蛋清腥气,这位兄台,不好意思,你头埋在晾在窗台上的大裤衩是个什么意思?这口味,有点重啊。
余盛窗外是一栋栋有些黝黑的宿舍楼,紧挤着不算压抑,因为有月光懵懂。
余盛正靠着下午偷偷在班里充满电的小手电,陶醉在网文的海洋里,这还是送给班长李舒平一瓶可乐换来的优先充电权,不然就只能跟他上铺的哥们郭文硕一样,手机手电mp3都没电,只好抱明月以长终,怀薄被念佳人意了。
宿舍里大抵有27、8度,而余盛则裹着与时节不符的被子,一边抹汗心里一边意淫暗爽不止,和床上躺着纸页有些皱黄的《极品家丁》神游交息,下身屁股微微有些起伏动作,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宠幸哪个女主,还是一起萎靡阵阵。
意淫从来不是单纯依靠下半身和双手存在的,这只是低级趣味,还容易肾亏不举,更长久稳定的是脑淫,你可以去幻想全世界的美女,无论黑种白种,都是你床上臣服的一种颜色。
她们或淫声浪语,或神态妩媚,但你要克制住下半身的膨胀和双手的不由自主,然后纯粹感觉精神世界的两两相交,痛并快乐着,长久以往,要么青春痘满脸一身燥热,要么变成克己复礼的圣人。
余盛显然还没达到脑淫的高级层次,他选择的是中庸,七天两次,阿弥陀佛,少年好定力。
余盛的死党彭建曾经发表过一番言论,“意淫是血脉传承的高级产物,是祖祖辈辈留给后人的精神享受,更是男男女女骨子里对于世界的统治欲的内在表达,因为意淫让人们快乐,也让人们痛苦,更让人们反思,人们在意淫中成长,也在意淫中认识自己的内心黑暗面。”
要是老马和老恩泉下有知,脸色不知气的得变态成什么酱色,这宣言改的,what fuck?
可惜的是,余盛的这个死党,也是个低级趣味的产物,嘴上说的还是挡不住手上做的,有一次在网吧单间里看着日本动作片学习克制自己时,被他的班主任推门抓包了,更可悲的是,他的班主任是他的爸爸。
爸爸到底是亲爹,亲爹有时候不如后爹,当然也不如养父和义父,估计更不如隔壁王叔叔。
现代社会,后爸后妈鲜有虐待殴打非亲骨肉的,直译过来就是,亲生的父亲向来下的了死手,敢打。
当然,彭建他爸是学生理学教高中生物的,年轻的时候听说还拿了几年手术刀,彭建爸爸知道欲望这东西没什么是非对错,而逃学上网看黄片,哪个青少年没有经历过?都是成长啊,怎么能动手打孩子,绝对不能这样粗鲁野蛮。
文明制服野蛮,粗鲁服从知识,于是彭建爸爸穿起了文明的制服,拿起了知识的武器,甩起了名为未来式的小皮鞭,摇曳多姿的朝他儿子彭建诱惑过去。
“忍一忍,这都是为了自己好啊小建”
“痛苦一阵子,幸福一辈子。“”
余盛上次去医院,探望做完包皮手术又发炎再次进院的彭建,还是半个月前的事,听说彭建现在出院在家休养生息,上厕所是最痛苦的,每次撒尿都好像切开一个伤口,撒上盐,然后摩擦摩擦,似魔鬼的爪牙在撕啃。
“真他爹的狠啊,医生说三个月之内是别想撸了。”
余盛当时看着o型腿躺姿的彭建,心里想的不是对这哥们的打抱不平和同情安慰。
“幸亏我爸是个搞装修的包工头啊。”
无数先人前辈用血泪告诉我们,冷兵器和热兵器都干不过活用脑瓜子的知识分子,尤其是戴眼镜眯着眼的那种,贼狠。
……
余盛还在埋头苦干,耳边却传来声响,声响里夹杂着一股子附近村子赶集讨价还价的市井土腥子味。
“哎,嫩们听道没?一班的赵峥又收到表白咯”
说话的是靠门右边上铺的卢文正,号称高一级部的八卦百晓生,任小事正事大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够得上津津乐道的大好段子,还是逗趣的豫鲁方言混杂版本,朋友常常打趣这哥们实在辜负了“文正”二字,凭他的嘴炮和歪风邪说,搁古代绝对是个祸乱后宫的大太监,还是九千岁那个级别的,死当谥文正就别想了,遗臭万年还是很有概率的。
“这算什么新闻,人家赵峥收情书被表白还不是和吃饭似得,你以为和你似的,单身十七年连女孩手都没摸过,也不知道你这辈子还能不能尝尝荤。”卢文正下铺的聂国栋鄙视道。
卢文正不乐意了,“嘿,嫩这人,说八卦就说八卦,不带人身攻击的啊,好歹俺保留清白之身留着给以后媳妇儿,哪像嫩这么能,一天两发光喂嫩左手老茧了。”
一般这种情况,要是没有人制止的话,这两人应该就是舌战不休引来宿舍大妈敲门亮手电警告了,宿舍其余人倒是懒得管,大不了明哲包身还能看他俩笑话,要晓得他们班班主任“李大仁”,可很是喜欢让人当众出丑的。
没奈何,余盛的舍长大人高翔还躲在宿舍天台,估计正给他隔壁宿舍楼的女友炫耀刚买的诺基亚n8,要是惹来大妈,估计这周末的舍长福利就泡汤了,余盛他们可惦记这一顿肯德基老久了,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得得得,你俩老处男都别叨叨了,文正啊,你刚刚说人赵峥又收到表白了?我怎么没听说啊,我下午才跟他打完球。”作为宿舍老二,余盛只好钻出头来打岔,可怜他自己规定的运动进度今晚又赶不上了。
“嗨,就今下晚自习才表的白,俺还是听308老王他媳妇儿说的呢”
“啧啧啧,文正啊,你咋跟人家老王媳妇儿搭上的啊,是不是你们八卦会扩大成员了啊,人家挺文静一小姑娘怎么跟你说这个。”余盛上铺郭文硕见缝插针问了一句。
“去去去,别岔开话题!俺听老王媳妇儿说!这次表白的姑娘很猛啊,直接把人家赵峥给堵校门口了,还当众唱了一首《勇气》,《勇气》啊!就老二你很喜欢的梁静茹唱的那个,那姑娘唱完人赵峥听说都愣了,连自行车都倒了……”
“然后呢?可别跟我说直接亲上了,太劲爆了吧哈哈!”我对面下铺的白文宝贱兮兮的问道,月光打在他眼镜上反射出一种名为色狼的幽光,就是不知道这哥们为什么连睡觉也带着眼镜。
“哈哈,也没这么劲爆了,听说那姑娘唱完抱了赵峥一下,拽下了赵峥的校牌就跑了。”文正抑扬顿挫的说着。
“哎,现在的姑娘啊,整天不是知道买衣服偷偷化妆,就是看帅哥乱表白,还是我们家小静静好,专一不二,就知道好好学习跟我上一个大学,上次月考又考了她们班第一。”不用看也知道,能把这么老气横秋的教导语录和秀恩爱合在一起的,也只有白文宝白二愣了,二愣和他女朋友梁晓静并成为我们312宿舍的话题终结者,恩爱雌雄双煞。
甭管你什么话题开头,结尾一定是恩爱定调的主旋律。
“得得得,就你们家小静静勤劳勇敢天天向上行了吧,别人家姑娘都是胭脂俗粉的小妖精,你看你那一脸淫荡样”笑骂了白二愣一句的余盛,穿着他那海绵宝宝的四角内裤下了床,探出头查看了下,把门窗子关严实了些。
“哎,那姑娘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啊?长得漂亮不?等咱们有空去瞻仰瞻仰。”没等余盛上床,白二愣又问了句。
“好像是21班的?叫莫什么涵来着?俺也没记明白”卢文正回了一句。
一阵风吹来,吹下了桌子边的可乐瓶子,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余盛鞋边。
“哎,文正,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把豆浆倒可乐瓶里,你倒就倒了,你喝干净也行啊,每次剩下这么点,又洒我鞋子上了,你再这样,小心你弟弟变小!”摸了摸有点粘糊糊的鞋边,余盛捡起瓶子,不爽的打了下探出头来的卢文正。
“对对对!叫宁小涵!哈哈,俺想起来了,21班的宁小涵,俺就说俺这记性不可能这么差。”卢文正摸了摸头,有些兴奋的说道,也不知道想起个名字跟记性有什么关系。
“叫宁小涵?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比什么静静好听,哈哈。”聂国栋还不忘打趣二愣一下。
“宁小涵?宁-小涵,宁-小-涵?”
扔完了瓶子的余盛刚要躺下,可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像针一般,轻轻扎了他一下,不知道扎了哪里,也不知道刺痛勾动了哪里的敏感皮下神经。
宁他想挠一挠痒痛处,却又感觉不到到底是哪里,可又感觉到处都是,余盛顿时感觉到浑身发烫,像极了小时候他妈妈领她去女澡堂子出来时的感觉,羞羞的浑身发热,很舒服却又很不舒服。
“对啊,就叫宁小涵啊,老二你认识?”卢文正反问一句。
“嗨,我哪认识什么姑娘,整天打球看书就够我忙了的。”语气倒还是像余盛往常的跳脱,可若是有灯光亮堂的话,就会知道表里不一这个词什么来头。
我心如烈火熊熊,我面如死水静休,我话虽洒脱玩度,可气如寒冬风熊。
余盛没来由的想起这句话,还想起百家讲坛里有个教授说的,兵家将帅,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泰山崩于眼前,眼前什么来着?前后又是什么来着?
自诩记性文采上上等的余盛记不起来了。
余盛此刻脑子里涌起无数个念头,像是一篇文章剪成了无数个小纸片,飘啊晃啊都在他的眼底,他能瞅见每张纸片上的字,可就罗列不成一句像样的话。
“我睡了啊,明早我还得早去帮李大仁买早饭呢”这是余盛今晚口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16岁的少年没有忧郁,也不会肯定的把某种惆怅从心里那片沙漠埋了的又挖出来。
余盛翻了个身,没有理会刚推门进来的舍长高翔,以及又掀起八卦叽叽的再次讨论。
余盛面对着贴着海贼王的墙壁,从床铺下面掏出了一个mp3,从枕头下拿出卷成一团的耳机,开始捋直,一遍又一遍。
打开mp3,余盛看着还剩一格电的小屏蓝幕,嘴里嘟囔了一句,“幸亏还有电”,接着他戴上耳机。
可能是觉得蜷曲着的姿势听歌不太舒服,余盛挠了挠头发,又翻了翻身,变成大字型躺着,他睁着眼看着上铺有些黝黑的木板,耳机里有了动静,余盛闭上了眼。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
“都随你去......”
……
听着歌快要睡去的余盛又嘟囔了一句。
“傻x才他妈表白。”
整个世界都没有听到。
整个世界却都是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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