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门口（六）半夜来的受伤者

              六  半夜来的受伤者

          弟弟平时注重锻炼，体格很好，所以身体恢复很快，我们也放下心来，晚上也能睡的着了。

        4月3日半夜，我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哭声吵醒。哭声是从楼下传来的，越来越近，我翻身坐起。一个农村大妈一边大哭，一边走上来。她一上来就坐在我的床上，我赶紧下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又递上一包纸巾。对面的郭家人也起来了，我们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刚才丈夫跟伙计们喝酒后骑摩托车回家，撞上了路边的水泥墩子。她一个劲儿地号哭，我们怎么劝也没用，最后我严厉地说:“你别哭了！里面都是重病号，影响到哪个你都扛不住！”她才止住哭声。

        我们见她是一个人来的，就建议她打电话让家人来，有事也能商量一下。她先打给二女儿，二女儿说哄好孩子就来，然后打给大女儿，大女儿说马上带钱过来。这时ICU门开了，医生问她是不是决定手术，如果决定马上签字。她问:“做手术能保住命吗？”医生说:“不能保证，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五十。”她说再想想，医生说:“你快点决定，病人不能长时间等。”然后关上了门。

        一个小时后，她的两个女儿先后到了，仨人商量了好长时间也没决定手术做还是不做，我们这些旁观者急得不行。ICU门又开了，医生又催问手术的事，见她们还没决定下来，显然又气又急:“病人已经等不了了，做还是不做你们马上签字！”女人又坐在我的床上号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不做了，能不能好就看命吧，要是好不了还能落个囫囵尸首。”

        黎明时分，娘仨离开了ICU门口，给我留下了一床粘着鼻涕眼泪的纸巾。

        天大亮的时候，来了一群人，是昨晚受伤者的亲戚朋友们。他们吵吵嚷嚷，等着ICU里的消息。消息终于来了，伤者没挺过来。大家又吵吵嚷嚷着走了，去准备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