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夜晚,凉风吹皱了一湖涟漪,子言独自一人倚靠在窗边,仿佛与无边的夜幕融为一体,看着窗台上盛放的波斯菊,子言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任凭窗外风起云涌,都丝毫无法引起她的关注。满天的星辰依旧,那人却永远活在了记忆里。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阳光穿透浓密的树叶,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但对于子言来说,却是阴冷灰暗的,她穿着病号服,眼睛上缠着纱布,一个人坐在长椅上,郁郁寡欢,沉默不语,整个人都十分地消沉。一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夺走了子言的眼睛,也让子言再也看不见光明,她的生活从此黯淡无光,失去希望。这时,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爽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哈喽,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乐语,我们交个朋友吧!”女孩的声音充满活力,却得不到子言的丝毫回应。乐语也不恼,就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从此以后,每日午后乐语都会过来陪子言,给她讲着每日的乐闻趣事,虽然子言依然沉默不语,但偶尔也会被乐语妙趣横生的话语所感染,露出一丝浅笑。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这日,乐语没有如往常一般过来,子言一个人孤单地坐着,有些微的失落。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一边说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语气里是满满地愧疚之意。听着乐语往日清脆的声音因为焦急和愧疚变得有些无措,子言不禁脱口而出:“没关系。”听到子言开口说话了,乐语很是惊喜:“哎,你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的声音真好听!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子言莞尔:“我叫子言。”这一天,两个女孩聊了很多,通过两人的交谈,子言得知乐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就是因为做身体检查耽搁了长时间。子言有些为乐语难过,但乐语却很豁达,若无其事地每天过得很开心,反而还开导子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渐渐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受乐语的感染,子言也变得开朗了很多。子言不再郁郁寡欢,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到了拆纱布那一天,乐语捧着一盆波斯菊来到子言的病床前,子言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看见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看着自己,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一起聊未来、聊理想,身后的白桦树叶在风中摇曳生姿。子言喜欢莲见雄一独自带着耳机在麦田的守望;乐语喜欢席慕容的《黑夜》所给予的纷纷扰扰。
一个月后,子言的身体康复了,乐语的病情也稳定了,两人都相继出院。新学期伊始,一起去教室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子言和乐语成为了高三的学生,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学习当中。高考在即,所有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在这场兵荒马乱、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里面,子言变得情绪崩溃。子言变得很彷徨、很困惑,乐语为了缓解子言的压力,每天都搜罗各种笑话讲给她听。但有一日,乐语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认真地对子言说:“如果你感到困惑,不知道未来如何,那么就先认真做好眼前的事,珍惜当下。时间是最神奇的魔法师,它不会让你永远困惑,珍惜当下,时间终将会给你最好的答卷。”一切本该归于平静,现世安稳。乐语却突然心脏病发,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乐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子言泣不成声。这个乐观开朗的女孩生命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鲜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最好的年华。又是长长的走廊,冰冷的座椅,子言后脑勺抵着墙,对医院充满了恐惧。外面狂风肆虐,令人心殇。
有些人出现得猝不及防,消失得却如此脱离轨迹,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对于子言来说,乐语就像她生命中的天使,将堕入黑暗的自己引向光明,让颓废的自己重新对生命充满希望。坚强乐观是可以伪装的,但乐语的快乐,没有一丝造作,皆出自真情实感。
思绪转回到现实,刚刚散去的那一场觥筹交错的酒局,大家进行着客套而疏远的对话,每个人都言笑晏晏,但笑意始终不达眼底。子言如今已是一位出色的设计师,但风光的背后却是无边的落寞。十年过去了,子言再也不曾见过乐语那般真诚的笑颜。看着窗台上那盆波斯菊,子言进入了梦乡。
没有过多琐碎拼凑而成的记忆,那是一场关于夏天的约定。在梦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迎着晨光缓缓走来。
凉风吹动窗帘,子言平静地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梦境就像电影结尾一样缓缓落幕。漆黑寂静的房间里,只余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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