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此时快到午夜十一点。
我想这么晚已经不可能再有客人来了,于是我准备收拾工具,下班回家。
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坐在外间屋,一副颓唐活不起的样子。
我是一位按摩师,我非常热爱这份职业,能给人解除疲劳,是令自己十分愉快的事情。但我知道,我们在你们大多数人的眼里,就像世间上的蚂蚁一样,生死辛勤,无人问津。
如今,这个行业越来越不好做。手机的娱乐形式早已渗透到每一个人的生活中。对于他们而言,到这里来做一个小时左右的按摩,正好等于他们头一天要期待的电视剧的时长。
这都是次要的,令人不能容忍的是,有些客人把服务行业视为“出气筒”!
他们会骂我们,他们会打我们,他们甚至还会用污言秽语和无理取闹来挑衅你,最后到老板那里投诉你,更甚至,没有任何理由的投诉你......他们往往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按摩,仅仅是单纯的发泄,似乎把白天遭遇到的不公,全都在我们这里找平衡。
“又一起命案!”。外间屋老板的一句话,把我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我听到了老板“撕拉撕拉”翻报纸的声音。他从来不玩手机。
我抬头一看,墙上的钟显示,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我不由得一惊,刚刚还十一点左右呢,这一愣神儿,居然愣了半个钟头。
最近总爱愣神儿,天马行空的想事情,想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好可怜哦~”老板看没有回应,自己发着感慨的说。
“还是灭门惨案?”我附和着说了一句。
“对啊,报上说了,初步鉴定,凶手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老板继续翻着报纸,给我介绍着。
“我知道,最近也一直在报道这些案子,都是灭门惨案,而且都是在我们井水镇发生的。”我顺着门向外望去,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仿佛静止了,一个字:闷!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老板说着,然后似乎很无力的说,“应该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对了,把伞带着,我看差不多快下雨了。”
我站了起来,也说,“那你也早点回家吧,我看这个杀人凶手,很有可能还在我们井水镇。”
如果接下来的这个客人不来,我们也就正常打烊了,那么,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就在我要离开按摩店的时候,一个颀长的人影,借着外面的月光,映射在我脚下的地面。
影子是会迷惑人的,这个人本人并不高大,身材也不颀长。相反,他是个身材魁梧,比较胖的家伙,秃头,厚嘴唇,是井水镇做水产生意的,据说做得风生水起,名字起得也好,叫富欲。
他喜欢骂人,其实他每天所从事的工作并不受气。他也许仅仅只是为了想骂人。有一次,他喝多了,躺在床上告诉我说,他活得很空虚,尽管现在很有钱,别人还是瞧不起他......
今天快下班的时候,他一脚迈了进来,时间是11点43。
我一边给富欲做按摩,一边对老板说,你先回家吧,不要等我了,雨伞你先带着,我记得床下面还有一件雨衣。过了一会,我听到老板翻报纸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猜想他已经离开了。
富欲一直骂骂咧咧,没完没了,而我,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可是,可是......
就在我给他按到肚子的时候,我发现他胸口有一处刀口,而且,让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是,这处刀口已经开始往外流血了,并且洇开了他身下的白色床单。
我不能给他继续按摩了,可他还在骂骂咧咧,骂我为什么不给他继续按摩,说我就是干这个的,他花钱了,我就应该给他按,我们这帮穷鬼!穷鬼天生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没有在意,而是在意他胸前的血,我只要稍微一用力,血就流的大,不用力,血也在流,但是流的不大。
时间长,他不说话了。
因为他胸前的刀口,已经不流血了。
他死了。
他身下的床单,已经是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不知道什么原因,虽然我内心比较害怕,但是却出奇的镇定,就像早已经历过似的。我很从容且很熟练的用床单将尸体包裹好,然后把他先藏在床底下,等后半夜,再拖出去,扔掉。
雨下了,这雨要么不下,一下就是倾盆大雨。
我把尸体放在床下之后,顺手把雨衣拿了出来,披在身上。
就在这时,他的妻子进来了。
这时,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她的妻子进来,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床上,这张床,刚刚躺着她的老公,不过现在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床底下,很像阴阳两隔。
这个女人,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从进来到躺下,一直呼呼大睡。
在我给她按头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脖子呈现出一道勒痕,不难看出,痕迹很深。
按!她命令道。
我用力一按,她的头,居然下来,奇怪的是,这一次,从脖子的断茬处,一点血迹没有。
现在,大雨倾盆的夜里,一个身穿雨衣的我,拎着两个大黑袋子,每个袋子里各装一具尸体,他们是两口子。
我的意思是,到了井水镇的西郊,把两个袋子抛到荒郊野外,任凭野狗分食。
然而,在我回来的路上,我居然看见了他们的儿子,站在雨中,任凭雨水的拍打,哭得撕心裂肺。
我是按摩师,我不是变态杀人狂,我要不要也杀了他呢?
我逃到了几千里外的玫瑰镇。这里的女孩子真多,而且个个都是美女,她们都在谈井水镇水产大王富欲一家的灭门惨案。
富欲这个人名,我虽然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了。据玫瑰镇的美女告诉我说,他们一家子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死于非命。
富欲在开门的一霎那,被凶手一刀毙命,手法很准很娴熟。接下来,她的妻子还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下,是被凶手用事先准备好的鞋带活活勒死。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刚刚上小学二年级,是被凶手拽着头发,把头浸进盛满水的洗衣机里,然后给上电,活活的溺死。
富欲家里没有财务损失,连放在书桌上的一万元现金都一张不少。凶手显然不是劫匪,初步断定,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我对这件案子没有好奇心,因为井水镇的人,究竟都是谁,我已经记不住了,只是觉得死者很可怜而已。但我又比死者好过到哪里去吗?
我爱上了玫瑰镇的一个女孩,她叫花瓣。她笑起来,浅浅的酒窝,她长得好纯,像我小学时候的学习委员。
我喜欢给她按摩,她的皮肤细腻光滑。但是,她对我说话,却毫不客气,甚至,很鄙视。
今天晚上,11:43。
在我要下班的时候,她堵在了我的门口,她要按摩。
我在祈祷:她别骂我!求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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