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牛年的大年三十,当全家老小入席围坐开启年夜饭,举杯庆贺壬寅虎来临之时,即将进入第八个本命年的老父亲,对着我的老母亲,说了一句让我们无比惊讶又感动的贺词:庆祝我们夫妻一起共进第六十次年夜饭!
第六十次,一个足以让一大半地球人羡慕的数字。托福于国家创造的和平环境,我的父母得以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动荡世界上,平平安安地相守在一起,丰俭随意地一起享用了六十顿年夜饭,共同迎接了六十个新年,着实不易。
六十次年夜饭,意味着他们一起度过的六十个风花雪月,也意味着一起携手迈过的六十个春秋,更意味着一起历经的六十个风风雨雨。六十年,半个多世纪,需要前世修行多少年才能共度?
在我的记忆中,父母给予我的是一个无比温馨的家。我们家,没有弄堂邻居家夫妻间的争吵打架,有的是父亲回家时母亲接提包送拖鞋的问候;我们家,听不到高分贝的粗声粗气大嗓音,有的是家人之间早出晚归的轻声细语告别问候;我们家,没有大眼瞪小眼的不爽与火气,只有无声无息的礼仪规矩。
在我的印象中,父母总是那么相敬如宾。他们互相称呼着对方的昵称,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一个皱眉,彼此就知道对方的心思。每次父亲出门,母亲总要送到房门口,即使现在已经步履蹒跚,母亲也会守着厨房的窗口,俯瞰父亲走出小区去公园打拳,而父亲总要在步出母亲视线之前,回首仰望并挥手致意,以至于曾有几个邻居在没搞清状况的前提下一起开心地跟着父亲向上挥手,让母亲忍俊不住。
六十年的婚姻,平淡中透着繁琐。柴米油酱醋的琐碎,尤其是上世纪的困难时期,不免会让生活出现一些小磕碰,但这些磕碰孩子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只记得母亲说过,父亲责备她最重的语言是“有点十三点(沪语:傻乎乎)”。而父亲,则笑称“在驯虎女郎的手下,自己早从老虎变成了猫”。
六十年的婚姻,平凡中洋溢着幸福。从最初的石库门弄堂,到现在的市中心高楼,生活条件在不断改善,父母间的感情也在升华。从年轻时为爱浪漫,中年时为家奔波,老年时为生活互相搀扶,到现在耄耋时为人生互相依赖,他们已经合为一体,按照老父亲的戏言,因为零件故障,他们现在共用一双眼睛和二个耳朵。
六十年的婚姻,平稳中隐含着考验。他们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携手一路走来,养育子女,克服了经济窘迫、食物匮乏和住房紧缺等困难,战胜了疾病度过了难关。现在步入古稀的父母已经放下责任和负担,开始享受美满生活的回馈。规律的作息,感恩的心态,简单的生活,让他们的晚年生活平静稳健,幸福满满!
六十年,一个甲子的时间,在古代可以让三个则天帝登基,在现代也可以让人类实现上天揽月的太空梦想,而科学技术则会高速发展到无法想象。在已经过去的六十年里,我们的生活发生了质的飞跃,这些飞跃带来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理念的变幻,让父母辈眼花缭乱,也让社会的道德观和婚姻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然而,无论社会怎样发展,无论生活怎样变化,我的父母都在默默地守候着彼此,他们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平平谈谈地过着快乐的人生。这份爱情,如同神话一般!
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生活物质条件过分充沛,富起来的人们可以用钱买到一切,但唯独买不到真实的情意。因为在过多的外界因素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失去彼此间信任和坦诚的爱情,已不再能称之为爱情。对于成年人而言,爱情貌似成为了一个古老的神话传说,难怪那个《爱情神话》的电影票房飘过了2亿。事实上,在生活里你找不到爱情,在电影里更不会找到。
而我,生活在父母的爱情神话里。每天看着父母亲相亲相爱,听着他们的神话故事,人生足矣!
20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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