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的时候

今天正月初三，我睡到九点半起床，发现老妈已经早早地出去了，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总是晚上早早地睡，不到四五点就起了，然后颤颤悠悠地下楼，再到院子里溜达溜达，锻炼一会身体。

昨天晚上，她就一直不停地打开她房子里的大柜子盖子，借着昏黄的灯光，翻腾着里边的东西，拿出拿进，一会儿就有很多东西摆在床前：一袋包谷糁，一袋柿饼，一袋麻花，一袋花椒，一袋核桃，一沓鞋垫，一袋奶粉，一瓶蜂蜜，一袋黑芝麻糊，一袋什么高蛋白，一袋过年蒸的花馍等等。

这些东西，有些是她在得知我要回来时专门在镇上赶集买回来的，有些是一些亲戚和她的儿孙外甥们这几天看望她给特意送来的。她想趁我睡着的时候，与我斗智斗勇，把它们装进我藏来藏去的双背包里，以便我离家的时候带走。

近几年，我一直不让她给我买任何东西。觉得说她现在年龄大了，好吃的做不来了，鞋垫缝不了了，尽管妈妈饭菜的味道我很想念，尽管她纳的鞋垫合脚舒适，可不我敢有过分的奢想，让她为难，只有我给她带些礼物孝敬她的份，没有让她操心的资格，但是她的执着和执念，她的韧劲和坚持，每每让我败下阵来。

原来空空如也的双背包被他塞得鼓鼓囊囊，她满意地笑了。我发现以后，偷偷把那些别人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取出来，她发现后不乐意了，很是生气，不由分说，一一装了回去，嘴里都囔着，这是给我孙女的，你阻挡啥嘛！无奈，我只好随她了。

每次离家的时候，母亲都很伤心，显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甭管你回来待多长时间，她总觉得你待的时间太短，还没怎样就要走了。

为了不让她难受，我打算悄悄地离开，看到她不在家，我便背上双肩包急匆匆地下楼。不巧，车子到了楼下院子的大门口，我碰见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母亲，突然心里一热，感到特别愧疚，心想我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残忍地离开，于是我停下了车，跟她打了招呼，她看到后停了下来，明白了我的意图，立马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扶着母亲在院子里走了几圈，说说笑话，逗她乐乐，并安慰她说保证以后我会多回家看看，她这才依依不舍地为我放行。

小的时候，父母抚养我们长大，是我们的依靠，为我们遮风挡雨；我们长大了，离家了，他们却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脊背弯了，腿脚不灵便了，终日与孤独为伴，我们成了他们心中的依靠，可是，我们又有几个人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放下自己的事情，把父母的精神孤独放在心上予以化解呢?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眼前这些风驰电掣的车里的人们啊，你们的后备箱里装满了多少家乡特产，又装满了多少父母深沉的爱，你们回馈他们的又是什么呢?仅仅是那些大包小包的礼品盒吗?我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