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

        2020年的春节过的是印象深刻。

        大年初一刚过，小王被网格到某小区干起了“门卫”。上级配发了黄大衣，红袖章往胳膊上一套，“大权在握”，很有当年“红卫兵”的感觉。外来人员一律不得入内；限制本小区人员非必要性外出；车辆、人员进出一律进行实名登记；…… ……

        好家伙！全国人民从喜气洋洋的春节氛围，一下子进入了战时状态，如临大敌。

        这个小区是县城邻近村盖的大龄青年楼，处于城乡交界处，相对独立，暂时看还有点偏，倒是便于疫情防控。一共四栋楼，主要住户是本村人员，看门大爷也是本村的，都称呼老张，对本小区情况了如指掌。

        村委在本小区靠近门卫最近的一号楼一单元101设有一个什么工程指挥部，现在又增加一个职能：抗疫临时指挥部。虽说外来人员一律不得入内，但是进村委办事的当然另当别论。管区的、镇上的大小领导时常进出，时不时送来口罩、消毒液、方便面、火腿肠等战略物资。这个就都不在登记范围了，人家是来检查工作的，值班点也在人家的检查范围以内，查你岗。

        抗疫从一开始理解的临时阻击战，一个十四天接一个十四天，坚持成了持久战。时间久了，小王突然发现了一个规律：镇上的几个头头脑脑经常在上午十一点以后进入村委，下午二点左右离开。哈哈哈，重大发现：疫情期间，违规聚餐！

        和看门老张一块儿值班久了，自然也就越来越熟，谈的话题也必然越来越多。那当然得谈谈这重大发现，闲着不是闲着。

        “你才发现？”老张不无轻视，到底还是年轻。

        “平常就这样，三天两头的来。”这是指疫情以前，话题打开，老张也就起了谈兴。“现在饭店都关了，不上这儿来，还上哪？”

        “除了一二把手不来，三四把手、管区书记、还有办公室那个谁、那个谁谁，都是这里的常客。”这算什么重大发现，小王汗颜，在老张眼里这是常态。

        “不是杀狗就是煮羊，要不就炖排骨、炖鸡，反正是轮换着吃，今天肯定是吃泡菜鱼。”小王呆瓜了。

        “你看，”老张顺手晃了一下桌上的鼠标，打开监控。“你看，几点那个谁提着鱼进来的，你看后面那个谁还提了些啥：馒头、蒜苗、芹菜、豆腐、我看还有猪头肉。吃吧，撑死这些熊！”老张一边盯着屏目数算，一边生着气，小王在背后大开眼界。

        “哪一天，谁来的，开的什么车，这里都有记录。几点几分来的，几点走的，小脸红扑扑的，清清楚楚。”现代科技一经人民群众掌握，那真是比天眼还雪亮雪亮的，就别谈你那一惊一乍的什么重大发现了。

        “哪来的钱？这么吃。”小王傻X的冒出一问。

        “哼，”老张轻哼了一下，似乎是可怜这年轻人的不经世事，又像是对现实的不满。

        转过身来，以熟知内幕的长者身份告诉小王：“这不，”老张抬手指了指窗外，“东边那一片不正在开发楼盘吗？开发商都找好了，是镇上给联系的省城的一个大老板。”

        “都从那里头出。”见小王还有些懵懂，“那里的根脚（地基）深着呢！”老张的土话很有穿透力。

        小王似懂非懂，后来在一个搞建筑的朋友处学到一个名词：隐形工程。恍然出了一个感慨：原来社会主义墙角就是这么被挖的！